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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重生后被死对头买回家

    他是个生灵,生灵中的法则非常简单, 以强为尊。
    而这些渺小的人却会向着一个位置虔诚跪拜,即使在那个位置上坐着的, 也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平庸人。
    他对此产生了极大的迷茫不解,也有暗藏不住的羡慕。
    被无数人顶礼膜拜,被万千人认可,是什么感觉?
    人间富贵,又是什么滋味?
    这念头如落在煤炭上的一点火星,起初并不显眼, 却在不知不觉中燃点起来, 熬得他彻夜难眠, 辗转反侧。
    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
    可大公子定下的规矩中,京城不是生灵之地,他不能动用多少术式,更不像公子那样熟悉人的法则,不知道如何走到那个位置。
    所以这枚漆黑指环是他唯一的捷径和机会。
    “当今圣上萧惟与我曾是生死之交……”
    公子将这信物交给他的时候, 也犹豫许久。
    “你将这信物拿给他看。”
    “如果他还记得从前的碧水寒潭,就让他来清河渡找我,如果他已经忘记了,你……也不必来回我了。”
    他不能理解。
    公子贵为天地三灵之一,想要什么没有,居然还会为了区区一个人踟蹰不前,连亲自见上一面都思前想后。
    他想要……
    不光想要这唾手可得的人间富贵,也想知道,扯着公子眷恋红尘的羁绊……究竟是什么。
    真的是唾手可得。
    他绕开清河渡,将人约去了秣陵口。
    本来以为多少要经历些波折,却没想到萧惟至尊之身,居然真的会亲自赴约,也自然而然地落入他的陷阱。
    当他如天降神兵般击退预先安排好的伏兵,踏着血泊向萧惟摊开手心时,年轻帝王竟像是忘记了身份地位,扑上来狠狠将他抱住,失声哽咽。
    即使在许久以后,他也不能不承认,那样的动容和震撼无以复加。
    他想,这也许就是羁绊吧。
    他想,在那一刻,其实他是非常羡慕公子的。
    他想,如果有人肯这样记挂着他,全心对他,该有多好。
    可惜这份好毕竟是冒名顶替而来,不该是属于他的。
    萧惟起初将他认作是公子,不光顶着所有压力封他为国师,还肯为他站在所有人的对面,不顾一切地保护他。
    可是渐渐的,萧惟也变了。
    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虽然已经竭尽所能地去模仿公子的神态言谈,也听公子说过被困在寒潭时的情形,可公子在人间看尽千帆,荣辱淡然,心性中的洒脱不是他比得上的。
    他没有得到的太多,想要的太多。
    萧惟终于意识到自己引狼入室,逼得他节节败退,可这人间富贵如同无声无息侵入的瘾毒,令他欲罢不能。
    贪婪让人失去理智。
    如果说从前只是贪念,如今他已疯狂,不光是因为富贵,不光是因为萧惟的敌意,还有好胜和不甘。
    别人可以做到的,他明明已经做到更好,可反对的人却越来越多,他不想听见任何声音,拦在前路的都是敌人。
    直到那一日萧惟在他面前咽下最后一口气,他才陡然清醒,开始惶恐起来。
    重罪。
    冒名顶替公子,重罪!
    害死公子最珍重的故人,重罪!
    可贪婪是毒,审判的那一日不到,他就更多一分侥幸,就还想要更多。
    不光是荣华富贵,不光是亲情羁绊,不光是赞许首肯,更多……想要所有一切。
    在他施展术式的那一刻,这一切如被寒风吹下枝头的枯叶,蹁跹坠落。
    这是禁忌,要遭天罚的。
    但他有什么办法?外敌入侵,不得不迎战,可他对排兵布阵一无所知,情急之下只能施术撒豆成兵,一战大捷。
    所有人重新对他敬畏交加。
    当人们欢呼雷动地庆祝胜利时,他正在奔逃的路上,无可逃避地遭受了第一道天雷,撑着昏迷前的一口气,爬进山洞藏起来。
    那个阴冷潮湿的山洞是他今后无法摆脱的噩梦。
    每一处都在疼,如被凌迟,生不如死,他惶惶若丧家之犬,凭着最后一点顽强活着,却知道这苟延残喘也不会维持太久。
    实在是太疼了,连平日一贯的矜傲都被层层剥落,他听见自己没出息的哽咽。
    “都怪你……都怪你……”
    连他自己也不会想到,死到临头的时候,念起的居然是那一个。
    同为公子近侍,那人不过是比他早跟随公子些时候,就总是摆出前辈的架势对他说教,仿佛他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
    如果不是始终输多赢少,如果不是因为憋着一口气想要证明自己,他也许就不会冒着身死的危险打这个主意。
    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可身上越是痛如火烧,他脑中越是不受控制,走马灯似闪过的都是跟那个人的赌气斗嘴。
    再也不会见到那张恼人的脸,再也不会有人跟他争吵,本该是高兴的,可山洞里只有自己身不由己的呜咽声。
    “重……重明……你在哪儿……”
    有人回应了他的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暴躁,连半句安慰都没有。
    “总算找到你了!”
    “怎么走的时候也不跟我说一声!我找了你好久!”
    火烧火燎的疼痛在源源不断送入的灵气中逐渐消退,可仅有的一点感动在这熟悉的责备中变成了恼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