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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重生后被死对头买回家

    “什么都没有了……连尸体都没有。这么多年我还一直抱着点希望,觉得他们只是逃走了,肯定还在哪儿好好活着……”
    “多谢世子替我安葬他们……”
    三福听不清柳重明又说了些什么,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虽守着炭盆,身上却一阵阵战栗,只能将衣袖塞在嘴里,才堵住满腹满腔的呜咽。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描述中的一点一滴,镇子上每一步的风景,老赵家凉糕甜丝丝,张记酒铺的酒醇厚甘甜。
    记得自己也曾经有妻有子有朋友,可以大大方方地出去喝酒,也可以回家等着吃上热乎乎的饭菜,还可以带着孩子去后山疯跑。
    记得自己曾经叫周怀山,曾经叫秦华,而不是三福,像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不见天日的阉人三福。
    他手脚发软,站不起来,只能一点点慢慢爬到屏风处,悄悄向外张望一眼。
    只这一眼,便让他颓然跌坐在地。
    “思源……”
    曾经只在梦里出现的儿子活生生地近在咫尺,可他这样肮脏臭恶的爹,早已经没有了相认的资格。
    外面的人终于离开,如凌迟般的轻言细语消失了,短暂的幸福和痛苦也一同消失。
    三福忽然扑在地上,咬着衣袖无声痛哭。
    这一场荒诞的大梦,到哪时才能清醒。
    “景延。”
    瑜妃将儿子迎回内室里坐着,看看儿子不甚清朗的脸色,忙抢先开口安抚:“三福没事,不是大伤,我让人给送了些药膏,过几天就能好。”
    慕景延这次连烹茶的心思也没有,拧着眉坐了片刻,问道:“他回来之后,怎么跟你说的?柳重明找他过去,都干了些什么?”
    “他说柳重明不留神打翻了茶水,正赶上他从里面出来,就随手指他过去伺候。”
    “随手?”慕景延冷笑:“是你们天真,还是拿我当傻子糊弄?柳重明什么时候做过‘随手’的事?”
    瑜妃怯怯的:“可是也的确没什么事。柳重明让他进去用金斗烘衣服,又骂他手脚太慢,踢翻了金斗,这才把他的腿烫伤了一块。”
    “就只是这样?”
    慕景延虽然心中狐疑,却也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别的,他自己去问的时候,三福也是这么对他说的。
    更何况,他那天派过去跟着三福的人虽然不敢拦着柳重明,却也说,三福的确是在屋里用金斗烘衣服。
    再后来,柳重明随身服侍的那个下奴取了替换衣服过来,换衣服的时间并不是很长,约莫一炷香时间,两人就从房间里出来。
    三福出来的时候,腿上就伤了一块,也许是因为疼痛哭了一场,也许是被金斗的炭火熏的,眼睛通红。
    慕景延将这前前后后的时间捋过几遍,也没有发现哪里不妥,可正是如此,才让他更加不安。
    ——柳重明见了三福,难道就真的这么轻轻地揭过去了?
    ——难道柳重明真的不知道三福的事?是他过于紧张了?
    怎么可能?如果柳重明真是这么好对付的人,他也不至于被困到这个程度。
    瑜妃看他的脸色,小心宽慰。
    “你不用担心,我也找御医给看了,除了烫伤并没有别的,也没有中毒,而且人都回到我这儿来了,会好生看着,柳重明再怎样也不敢把手伸到我宫里来。”
    这话倒是不假,他们妥当地藏了这么久,既然人已经回来,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见儿子神色稍缓,瑜妃也松了一口气,轻声问:“景延,看你脸色不是很好,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外面情况不是很好。”
    慕景延看她一眼,没有明说。
    自从董成玉江上翻船没能救起来之后,他手里一时还没有像董成玉那样好用的人,只能暂时先向舅舅身边补个空缺。
    可这不是长久之计,舅舅早就与他离心,只是怕他疯起来扯人陪葬,才听他使唤。
    而他要用的银钱往来倒多是依仗舅舅,如果没有个称心的人稳着那边,手里一空,总是会有大麻烦。
    好在无论如何,母亲身在宫中,舅舅暂时还翻不出什么花来。
    “曲沉舟最近来过朝阳宫没有?”他问。
    “来是来过,但卜了一卦,只说最近要注意保暖,留心风寒,就走了,”瑜妃忙答:“最近倒春寒还没全过去,冷一天热一天,宫里倒的确有不少人染了风寒,你也留神些。”
    慕景延反复琢磨片刻:“就这些?”
    “就这些。除了我,也没让他见到别人。”瑜妃见他神色凝重,问道:“景延,于公公那边……还不肯给使劲吗?”
    在确定消息的第一时间,景延就已经告诉她——曲沉舟是柳重明的人,他们两个里应外合逢场作戏,互相捧着。
    皇上一无所知,还以为自己将两人都牢牢握在手里,以至于两人现在一节节地踩着对方往上爬。
    而今十里亭的兵权算是彻底废了,再有曲沉舟把皇上牵着走,在前面等着他的只有断头刀斧。
    可皇上顽固不化,别说是他出头提醒,就算是有朝臣弹劾劝谏,皇上只当是嫉妒拉踩而已,搞不好还要折进去几个。
    只有于德喜……
    于德喜虽然不肯明里偏帮他,可他看得明白,曲沉舟已经足够让于德喜察觉到危机,他们如今算是同仇敌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