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6页

作品:《万万没想到准太子是我

    也是,横竖朝堂已经够乱的,再添上桩小事,不值什么。比起其它地方,礼部左右侍郎皆是前帝党,撸了个尚书,一时半会儿的掀不起甚风浪。如今真正要紧的是吏部与刑部,这两处皆是章党老巢,今晨已尽数缉拿,两个部门几近瘫痪,急需调人。
    能想到此处的自然不止杨景澄,辰时初刻,比以往上朝略晚些的时分,汤宏等朝臣纷纷抵达了慈宁宫,谈起了六部调整的事宜。
    因吏部最是敏感,次辅汤宏首先拿户部说话。已革户部尚书谭吉玉,乃章鸿祯的舅兄,蒋兴利的大姐夫。落网后,刑部大牢里的狱卒看他的眼神,已是个死人了。不过他去岁一直病怏怏的,不曾掺和过太多事,家眷大抵无碍。储位之争,能罪止自身已然大幸。
    如今谭吉玉下了大牢,他又是个行事稳重谨慎之人,多年来把户部守的好似铁桶。他这一落马,户部官员就跟下饺子一般,倒了泰半有余。唯一不曾受到波及林广微,乃昔年永和帝硬塞进户部的钉子,全无建树。只仗着他岳父是英国公,谭吉玉动不得他,把他当成菩萨供着罢了。
    可如此一来,让林广微补户部尚书,便有不妥。户部何等要紧的衙门,今年又是杨景澄登基之年,他的登基大典,皇后册封、皇妃册封、公主册封,乃至皇宫修缮,诸臣恩赏,加开恩科,要花钱的地方数不胜数,户部出点岔子,谁也别想好过。
    当着章太后的面,刚看见朱明德下场的众朝臣讨论的十分克制,竟难得没有吵起来。章太后听了一阵车轱辘话,不耐烦了。先把杨景澄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直接问:“圣上有何意见?”
    杨景澄想了想,道:“工部尚书徐立本此前在户部多年,想是极熟户部章程,可调任户部尚书。”
    此言一出,众人齐齐看向了徐立本,无不心生羡慕之意。要知道此人早先可是旗帜鲜明的后党,与章鸿祯关系极好。其家族子弟还跟着章士阁一起干过截杨景澄粮草倒卖之事。却是在杨景澄流放路途受刑后,恼怒的与章鸿祯翻了脸。
    不想那一场争吵,竟成就了今日!别看从工部尚书调到户部尚书品级未变,好似平调。里头的差距可就太大了。旁的不论,大朝会站班,六部里吏部为首,户部次之,工部排最末。当初徐立本正是从户部左侍郎升尚书无望,方调去了工部。如今强势杀回户部做尚书,颇有“荣归故里”之感。
    最让人艳羡的是,杨景澄初理事,徐立本头一个升官,可见他底子虽不干净,但在皇帝心里的印象却极好,入阁指日可待!
    这正是杨景澄昨夜未眠的结果之一,不得不承认,章鸿祯自家有本事,他重用过的人,亦比前帝党们强百倍不止。去岁徐立本与章鸿祯闹翻,未必真有同情心,但他审时度势的眼光,值得赞赏。何况,杨景澄心里明白,徐立本实际上是章太后的人。
    章太后待他,着实是很不错的。
    万事开头难,杨景澄的第一条政令,挑的相当有水平。首先徐立本资历足够老,他去做户部尚书,户部无人不服,能迅速平息骚乱,让户部恢复秩序;其次,不仅杨景澄,此刻在殿中的,无人不知徐立本乃章太后的麾下。明摆着章太后此时心情不佳,谁都不敢落她颜面。杨景澄的任免,自无人反对。这第一炮,算是打响了。
    殿中多半是七窍玲珑之人,略作思量之后,不由皆暗赞了声好!汤宏更是老怀大慰,杨景澄着实太年轻,过往的名声又尽是些温柔风流多情种的,老臣们对他的执政能力十分的怀疑。见他尚算稳重,哪怕明知他有借力,对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而言,已算不错了。
    章太后也微微露出了笑容,提拔徐立本,是给她面子。杨景澄想在朝中站稳脚跟,要依仗她的地方太多。能想着哄她开心,代表着杨景澄有眼色,亦代表了他思路清晰,知道该怎么办事。看来,外放的经历确实锻炼人。
    确认了户部尚书的人选,接下来朝臣们又开始讨论空下来的工部尚书由谁接任。此番斗争,空缺着实太多,而能用之人又远远不足,一时竟不知如何抉择。
    杨景澄安静的听着,并没有随意插话。他眼下正是树立威信的关键时刻,纵然有章太后坐镇,也绝不可能拦住朝臣们对他底线的试探。庙堂之上的话语权争夺,一向你死我活。获胜方的朝臣们不单要力争上游,更要确立皇权的界限。
    可以说,在杨景澄登基之前,这帮人如何向着他;待他登基之后,同样的这帮人,就会想着如何节制他。哪怕对他溜须拍马,为的亦是从他手中骗取好处,而非真正的拥护爱戴。
    赶上人品好的官员,或还有些许忠心与对皇权的敬畏。可惜在场绝大多数,皆如章鸿祯一般,满嘴说的忠孝节义,内里却是半点不想把皇帝当回事的。对上个愣头青的新皇帝,更要好好动作。万一运气足够好,混成下一个章首辅,那才叫此生无憾!
    杨景澄半日没说话,底下的讨论声不由渐渐小了下来。被扔出来当棋子,而后凭运道当上皇帝的杨景澄对朝臣们十分不熟,朝臣们对他亦很是陌生。他愿开口还好,一旦沉默不语,摸不准底细的朝臣们,自然会变得谨慎,并开始暗暗观察起了杨景澄。
    杨景澄面无表情。沉得住气,是帝王须得学的第一课。休看杨景澄尚且年轻,这几年来的经历着实不少。流放路上的苦难,是受罪,也是磨练。那般痛不欲生的绝望都挺过来了,朝上些许争执算计,在如今的他看来,算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