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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金丝帐》 特别是同喜欢又红又绿的某人比起来,简直是大雅和大俗的天壤之别。
她拾起簪子看了看,莞尔一笑:“很好看,谢谢陆哥哥送我的生辰礼。”
池塘隔岸的柳树下,站着一个男人,默默望着对面一对璧人。
三年过去,男人长得更高,肩膀也变得愈发宽阔。垂下的柳枝挡住了他大半边身子,只能从枝叶缝隙窥见他高挺的鼻梁和冷硬的下颔。
拓跋泰手中也握着一个匣子,他紧紧抓着,指节发白。他风尘仆仆地从北地赶回京城,半夜才到城外,城门已然关闭,他只能在城墙外等待天亮。熬了半宿,终于等到城门打开,他第一个入了城,本想直奔崔府,可低头看着沾满泥污的靴子,想起她最讨厌自己脏兮兮的。于是他转身先找了个地方沐浴更衣,还刮了须,这才匆匆去往崔府。
这一路上,他都在想上辈子她说过的那句话。
“如果当年阿泰能来我的笄礼就好了。”
这一世,他不会再让她遗憾。
崔府挤满了人,他站在人群之外,借着身高的优势看见了她,果真与他想象的一样,她是那么美。不是从前豆蔻年华的青嫩稚美,也不是将来桃李之年的妩媚动人。这是十五岁的崔晚晚,是他上辈子没遇见的小碗。
她不曾受过尘世的污染,她明媚而天真。
拓跋泰忽然生出一种近乡情怯之感。他拥有年轻的身体不假,可里面却装着太过沧桑的灵魂,他害怕自己配不上她。
所以他悄悄地退出人群,可是礼物还在手中,他得设法送给她。也是运气好,他正巧遇到了佛兰,知晓她已从女宾席离开,此刻正在小花园。于是他来寻她,却意外见到陆湛与她一起。
拓跋泰停住了脚步。
原来就算重来一次,有些事还是会按照既定轨迹发生。他不在的这三年,恰好是陆湛与她相识的三年。他们依旧青梅竹马地长大,在她情窦初开的年纪,应是很喜欢陆湛这样的谦谦君子……
他愈发不敢上前,脑海中思绪万千,最后竟冒出个荒唐念头。
重来一世,他是要她过得完美圆满。可是她同自己在一起会幸福吗?上辈子她遭受了那么多苦难,本来恨透了深宫牢笼,却为了他甘愿做了笼中鸟,最后还舍掉了自己半条命,为他诞下嫡子,导致她才四十出头就油尽灯枯而亡。回想起来,她一生的半数不幸都是因为他。
也许……
也许上天是让他来赎罪和弥补过错的。她不该和他在一起,她应该高高兴兴嫁个如意郎君,无忧无虑过一辈子。陆湛是个不错的选择。
拓跋泰看了看手中的匣子,心想这份贺礼是送不出去了。
原来深爱不是占有,而是放手。
他转身离去,脚步有些踉跄,踩得枯枝咯吱作响。
池塘这边,陆湛与崔晚晚还在说话。
过了好一阵,陆湛的紧张感终于消退,想起今日来的目的,他羞涩开口:“晚妹妹,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帮你簪……”
这时崔晚晚听见了小池塘对面的动静,她循声望去,看见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她急忙大喊:“阿泰!”
背影凝滞一瞬,那人却没有转过身来,反倒加快了脚步,堪称落荒而逃。
崔晚晚提起裙摆拔腿就追,跑了两步折回来把东西塞回陆湛手里:“你拿给佛兰收着!”说罢头也不回地追人去了。
留下陆湛看着那支白玉簪失落苦笑。
拓跋泰身高腿长走得快,崔晚晚连过两道拱门都没追上他,喊他也不理,反倒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眼看他马上就要出府,她急得直跺脚,转头看见旁边的小竹林,计上心来。
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消失,拓跋泰放缓了脚步,终于回头看了一眼,没见到她。
他深吸一口气,觉得这样也好。本来就不该在一起,他不能强求。
他抬步继续走,旁边的南天竹却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动,突然一个身影冒出来,直接往他身上扑。
拓跋泰急忙接住来人。
“阿泰!”她还没站稳就扬手打人,“我喊你怎么不理我?耳朵聋了吗!”
方才隔着远看得不真切,这会儿他才定睛好好打量她。只见她今日上了妆,容貌艳胜芙蓉,只是此刻有些狼狈,鬓发里沾了许多碎叶,衣裳也弄脏了。
“我……”他有千言万语又不知如何开口。
“你什么你!”她凶巴巴的,“真是的,幸好我抄小路过来,不然你就跑了……下次再敢跑把你腿打断!嘶——”她咬着唇,表情有些痛苦。
拓跋泰紧张:“怎么了?”
“呜呜,我被树枝划到了。”她哭着脸撒娇。
拓跋泰赶紧把她打横抱起,寻了个地方坐下,问她哪里受伤了。
“腿。”
他小心翼翼地掀起一点裙摆,看见绸裤被划破条口子,如玉的小腿上一道长长划痕,伤口边沿微肿,隐约渗出血珠。他又是心疼又是自责,俯首覆唇上去吸吮起来。
两人行为亲密又暧昧。崔晚晚看着他认真又专注的样子,双颊飞上桃花,只顾抿唇偷笑。
“好了。”他吐掉口中污血,拿帕子把她小腿包扎起来,抬眸见她笑眼揶揄,自己也觉得面皮发烫,解释道:“不知道树枝有没有毒,还是清理干净为好。”他作势起身,这时怀里的匣子不慎掉了出来,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