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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偏宠

    御花园中只有他们一家四口,言霆抚琴,言曦吹·箫,秦诺高歌一曲,为他们的心肝宝贝庆祝她的成人礼。
    此后经年,直到言昭白发苍苍,所有的往事几乎都已模糊,但那一晚的快乐和幸福却时时地映在她的心头,永难忘却。
    儿子娶媳妇这一晚,言霆也将两人的寝宫布置得一派喜气。说来二人几乎已相伴一生,可他还没有给她一个盛大的,隆重的婚礼。
    但秦诺并不在意这个。
    她两次为言霆披上嫁衣,一次是在空空山谷,以天地为证,以星月为媒。一次是她生死未卜,而他不肯放弃。
    不论是哪一次,他们都是真心真意,不曾有过半分的遗憾。
    今晚两人重新拜了堂,掀开盖头的时候,秦诺不知怎的,忽然落下泪来。
    “桂花开了。”秦诺偎进他的怀里,小声地,撒娇一样地与他说话:“明早我想吃桂花糕和桂花饭,你给我做。”
    “好。”言霆言笑温柔,抱着怀中的心头肉,掌上珠,欢喜之余,却生出无尽的患得患失的怅惘。
    今生已经过半,他却已在期盼来生。他爱她如此,这一世的情分又怎么够呢?
    第二日向君父母后请安时,太子妃心中犹自惴惴,言曦安慰了她两句,见没什么太大的作用,也只好笑笑便过。
    他知道父皇在臣民心中素来是端重可靠,却又格外冷峻的一个人,但他是父皇的儿子,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如今已经是一个大人了,可他还记得他很小的时候,有一次犯了一些错误惹恼了母亲,他在长廊上罚站,父亲则偷偷地带着自己亲手做的桂花糕来给他吃,一面吃还一面摸了摸他的发顶,与他嘀嘀咕咕地商量如何向母亲讨饶。
    在他成长的这些岁月里,并没有任何的晦涩和为难,他是太子,是皇储,历朝历代处于这个地位的,无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但他从来都没有这种烦恼。
    他知道父亲母亲爱他至深,世上权位不过外物,他们一家人最看重的是彼此之间的亲缘情分。
    言曦时常觉得自己幸福又幸运,他是爹娘的儿子,必不会堕了父皇的声名,不会负了母后的殷殷关切。
    他如今日夜勤政,为自己和父亲母亲的想望而奋斗拼搏,支撑着他的都是这一份从无改变的爱。
    唐瑶成为太子妃之前便知道当今皇后是多么一个贤淑温柔,纯善宽仁的人,册封当日,她随了母亲入宫谢恩时,曾恍惚看过皇后娘娘一眼,那时候她没能看得太清楚,只知道那是一个十分和善雍容的女人。
    也是她心里一直羡慕的女人。
    谁不知道今上一生只有皇后一人,对皇后情深义重,从无二心,这样的恩爱,即便是寻常人家也是难得,何况是深宫高墙?
    但唐瑶不敢对此生出太多的奢望,很多时候,想要的太多,失去的便会更多。
    跪拜请安时,她不由地看过身边的夫君,脸上也微微一红。
    少年夫妻,心望恩爱,她不会奢求太多,但也不会看着属于自己的幸福白白溜走。她会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成为太子的妻子,也成为他的心上人。
    起身时言曦搀着唐瑶站稳,秦诺便留了小夫妻在屋里用饭。
    言霆威重,即便今日气势稍敛,也让唐瑶不敢拿他当普通长辈来看。但当看清楚自己的婆婆,当今的皇后娘娘是何种模样时,饶是唐瑶青春年少,自知美貌,也忍不住有些羞惭。
    皇后娘娘已是四十许人了,可若是不明着说来,只怕谁也瞧不出她真实的年岁。这是一种极为温柔的美,清丽明俏,还带着些桃花海棠的娇·媚,唐瑶总忍不住地想要看她,每多看一眼,心里便好像要生出许许多多的欢喜来。
    一年后唐瑶有了身孕,脸也圆乎乎,身上也长了肉,母亲入宫来瞧她时,心里头也多半是欢喜和对皇后的感激。
    未入宫时他们做父母的何尝不担忧,但如今见了女儿,才知道她过得是真的好。
    唐母在宫中住了一月有余,心觉闺女这日子过得比在家中时还要逍遥。人都说婆媳难处,可照她瞧着,自己那傻闺女都要把人家当成亲娘了。
    越是年纪大,秦诺反生出了更多的孩子气,言霆整日里被她折腾得哭笑不得,想生气又实在拉不下脸,只能凭着这小东西闹。
    在言霆心里,即便是两人白发苍苍,这人也永远都是他的心头肉,掌上珠,是他捧在手心的小姑娘。
    过完五十圣寿,言霆便将皇位传予言曦,自己带着妻子畅游天下,看遍山河。
    言曦虽然无奈,却也明白父母多年所愿,便是相携白首,共游天下。
    他没有阻拦。
    多年历练,言曦文武双修,通天文地理,明世事风物,他甫一即位,便得心应手,事事顺遂。
    人皆道天家无父子,可偏偏这一家子从来都是父慈子孝,毫无嫌隙,如此,新朝风调雨顺,万民归心,当真是一派盛世风貌。
    言霆年少弓马,这么多年又被秦诺盯着好生调理,虽已是五十余岁的人了,却还是十分硬朗,提刀耍剑不在话下。
    言昭是在二十六岁时下嫁异族王罗杰的。起初反对的人甚多,反对最厉害的便是从小教导着妹妹长大的言曦。
    但人心都是肉长的,罗杰为了言昭做尽一切,称臣之外,屡屡退让,又几乎为言昭身死,如此深情,两人又是两情相悦,便是言曦再舍不得妹妹嫁到苦寒之地,也不能不忍痛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