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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偏宠》 秦诺皱了皱眉,收回视线,对着言霆勉强一笑,便低头去吃碗里剥好的虾仁。
纵然早知定州之外少有太平安乐之地,但骤然得见,也还是心有妨碍。
这寒叶城照说也是安稳之地,但安稳却是重压之下的妥协和强权武力下的奴役。这一路不知有多少爪牙鹰犬,耳目监视,即便是能落口饭吃的人,神色也多是麻木而漠然。
在这样的地方打听消息或是遵令办事尚可,若是来此游玩,那便是成心给自己添堵了。
言霆喂过来一筷子卤得很香的鹅腿,等她吃了,又爱惜地在她嘴边抹了抹:“会好的,不过片时之困罢了。”
秦诺抬起头来,看着言霆侧首远望的神情,心中一动,不知怎的,倒很是了解了那些对他忠心耿耿,性命相报的豪杰名士。
她伸出手去,轻轻放在言霆的手背上,只是一笑,而后收回手来,慢慢悠悠地开始用饭。
言霆倒有些怔愣,片时的工夫,他回过神来,笑看向她,也慢慢地斟了酒,就着微风浅浅斟酌。
出得茶楼,秦诺心绪已经平静了许多,也看着对面的小摊子上那几个扇面绣得精美异常,正拉了言霆的袖口想要过去瞧瞧,转头之间却已被言霆小心地揽进了怀中。
街上不知何时多了这几个横冲直撞的恶棍,一来便直扑到了那扇面摊子上。
秦诺方才一心地去看绣样,却没来得及瞧一瞧摊主模样,眼下听了那几个恶棍不干不净的言语,眉头一拧,厌恶之情便如何都隐忍不住。
若是在定州,这些王八蛋早被巡街的捕快逮到衙门里给一顿板子吃了,可在这个地方,却没人敢出头为这麻木地讨着生活的绣娘说一句情。
非是人心皆恶,实在是在这寒叶城中,无权无势之人如同蝼蚁一般苟且存活,活下来已是不易,又有多少人能够不畏生死,仗义而出呢?
“你那老不死的爹已经签了身契,你这小贱人还在这儿装傻充愣,贪我们爷的便宜,告诉你,今儿个,要么你就乖乖地随了我们回去,看在你还有这么张面目的份儿上,我们爷能给你留点儿脸面,若是不肯,我们爷们儿就在这儿跟你演一演,让你知道知道寒叶城里头谁是老大!”
“我不去!”那女子声嘶力竭,泣血一般:“我会还,我会还的,我不会赖账……”
那领头的伸手一把拽开了那女子的外裳,还待动手,一手却几乎被江瀚拧得断了知觉。
“这可是正好,我倒想知道知道寒叶城里谁是老大,不如你来给我仔细讲解一二,讲解的好了,爷留你一只手,若是说得不好,我看这命也都不必留了。”
江瀚眉眼间全是一派肃杀的冷意。他是刀剑里拼杀出来的,浑身都是凛然的正气,一时间倒把几个猪狗之辈震得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一场闹剧终了,江瀚也只教训了几个恶棍混球,便撤手不再深查,但既已管了这绣女之事,便得管到根底,否则他们今日走了,这绣女也只怕活不过明日。
这里的事自有江瀚江泠处置,言霆带着秦诺一路往前,也并不上前过问。
直到夜里,江瀚回返客栈禀事时,才将白日的事前后仔细说了一通。
白日那绣女面貌端正,在寒叶城也有些美名,在这样的地方有了美名可不是一件美事。有人看上了绣女姿容,欲纳为妾室不成,恼羞成怒,转而引诱其父入赌,最后其父输的不成,也将女儿的身契给输了出去。
今日那些无耻之徒便都是为虎作伥之辈,是受了楼十二手下一个管事的托,来此给这个绣女一点教训。
若她肯乖乖听话,便先当个玩意儿逗一逗,若是不肯为婢为妾,那就当街给她个好看,虽不要她的命,也要她生不如死才好。
“父母典女,乃是今时律法所容,即便是有人掺手,那楼十二手下的管事也并不算理亏,就算有其他帮门派会逮了这个把柄,也不能从法从礼上拿他如何。”江瀚冷静地将事情交代清楚,而后也忍不住轻轻吁了一口气。
这若是在定州,父母典女一律早已不容于法,即便卖身为奴,也要自己愿意,而今乍见这样的事,饶是他早已见惯刀光,也不由觉得气闷怜悯。
若真是男儿,舍一身力气建功立业,抗敌为民才是好汉,如此欺·辱·百姓,凌·辱·弱女,真真是千刀万剐亦不足惜。
秦诺只慢慢为言霆温酒,白日里的愤懑无奈此时渐渐平息,又生出另一种急迫的寄望来。
他们今日可助一弱女,却难一一帮助这寒叶城万千无辜百姓。
唯有国有明君,威加海内,方能将此种痞戾之行,万恶之举加以禁止管束,方能让这一地焕发生机。
江瀚走了良久,言霆方从伸手抱住她,轻轻吻了吻她的侧脸:“怎么了?不用担心,今日那绣女,江瀚定会妥帖安置……”
“我知道,没有担心。”秦诺到了杯酒,转头来喂到言霆嘴边:“只是忽然有些明白为何每日里都有那么多文武之士要为你效犬马之劳。”
言霆饮下了酒,低头用唇轻轻摩挲着她的嘴角。
秦诺仰头柔顺地让他抱了一会儿,才轻轻道:“同心庄已经来请过几回,言霆哥哥想什么时候应邀前去?”
“还真成了我的小先生了。”言霆抱着她坐下来,揽着她一同看着窗外明月:“都说寒叶城外明月坡月色独好,想不想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