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 作者:二冬

    他又不知从哪儿掏出三枚子弹来，哆嗦着手装进了膛中。他的声音笑着，微微颤抖：“三枪两命，足够了。”

    “那你的枪法可一定得够准。”虞一强制冷静地说。

    “闭嘴！”李晟军忽然一挥手，用枪指住了虞一的脑袋。

    大脑在一瞬间麻痹，那种由心而生的恐惧像一针有力的杜冷丁，浑身像是瞬间缥无，有气无力，感官剥离。虞一知道这才是极致的恐惧，唯独人将面临死亡时，这种乍然呈现的感受才最令人难受。

    “你只有三颗子弹！”虞一几乎是在同时说道。

    李晟军的眼睛再一次变得猩红，他气喘吁吁地看着虞一。

    十分钟后，李晟军一手拎着虞一，一手握着枪，枪虽没上膛，但枪口的确抵在虞一的头上。虞一从一开始的极度恐惧，到现在已经能稍微缓和一些，冷静一些，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他强迫自己跟上李晟军的脚步，路上甚至不断地与他搭话，说着从前的事情，绞尽脑汁想李晟军会接话的话题。

    因为他不知道，这一路上骆连和警察们有什么安排，他们是否选择在路上拦截，又或者真的是到了医务室之后再谈判？

    虞一无从得知。他所能做的，就是尽最大可能去配合脑内所能想到的所有条件。

    一路上并没有任何人拦截。

    不得不说李晟军离校这么多年，对学校的道路还是十分的了解，走哪条通道，什么路线，了如指掌。他选择的路虽然绕了远路，却没有一条路是暴露在外的。就算哪条走廊的一侧是暴露的，或有玻璃，他也十分谨慎地将虞一挡在暴露的这一侧。那么就算有狙击，对方也无法瞄准他。

    虞一低估了李晟军，如此看来，他这个人还是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

    但正是因为如此，虞一的心中更没有底了。李晟军是作案的老手，并且次次都成功了，那么这一次，他究竟冒多大的风险？

    他想，或许连骆连都低估了李晟军，两人不过是这几天来唯一一次放松谨慎，没想到就在回家的路上被李晟军有机可乘了。如果骆连一开始就知道李晟军并非简单对付的善类，是否还会出这个主意？

    兴是本能感觉到危险的靠近，虞一开始胡思乱想。一会儿想以前创作音乐的时候，一会儿想骆连和他说过的话。

    短短的一段路，可以说两个人都走得十分不容易。

    虞一是浑身发寒，而李晟军，等终于到达了，医疗室门口的时候，已经浑身是汗。

    “你过来得很久啊。”从医务室里发出的第一句起，虞一就猛地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里面，但很快他又把那种情绪隐藏下去了，依旧装作很害怕的样子。

    李晟军没再说话，一脚踹开了门。

    因为紧张，他的枪口狠狠地顶着虞一的太阳穴，虞一皱着眉，感觉到火辣辣的疼，应该是太阳穴的地方已经被磨破了。

    门内没有想象中一群警察冲进来，将李晟军按在地上的情节。真的就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医疗室的床上。

    男神的身材高大宽阔，却又不显得臃肿壮硕，一手掐着烟，反而有种悠然自得。

    在他抬起眼的那一瞬间，虞一和他短暂对视，心虚地转过了头。

    不得不说，扮演骆连的这个警察，确实扮演得很像。如果换做熟人一定能认出这并不是骆连，但李晟军，和骆连的唯一一次会面仅限于那次在黑暗楼道中的交手。再多的，就是李晟军私下里跟踪两人所看到的，那也大部分都是背影或远远地看着，并不真切。

    找一个跟骆连的长相和身高差不多的警察来，再稍加化妆和打扮，别说，还真的很像那么回事。

    至少凭借李晟军这种对骆连印象不深刻的，并不能认出对方的身份。

    虞一没有过多地沉浸在情绪的缓冲中，他很快地反应过来，身体先一步行动，作很焦急也很担心的样子，狠狠往“骆连”的方向冲了两下。而李晟军的手也同样狠狠箍着他，导致他的一切动作在两人看来都是挣扎。

    “别动！老实点！不然我一枪崩了你！”李晟军大喊道。

    他关上了身后的门，对着骆连的方向笑了一下：“来救小情人？真没看出来，虞一还能遇上你这种痴情的种。我还以为天下的人都和宋琦一样呢。”

    那人身侧的手紧了紧。

    虞一真的佩服，这种细节都被对方想到了，骗李晟军是真的绰绰有余。

    “约你来这里，不想听你说废话。”那人的嗓音是刻意压低的，但语气，腔调，已经十分接近骆连的了，“我想换他一条命，价格随你开。要钱，或者其他的什么，我都努力做到。”

    李晟军嗤笑了一声：“别说的你无所不能一样，我要的东西，我给不了我自己，谁都给不了！”

    “如果说，换回你的嗓子呢？”

    “你他妈还在做梦吧？”李晟军呛声，“我折磨了这么多年，你以为就只是嗓子的事儿吗？”

    这一回对方沉默了很久：“那如果我说，把虞一身上你想要的一切换给你呢？”

    也许是对方的提议和说话的神态都太天方夜谭，让李晟军觉得可笑之极，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掌控虞一的手虽然还是牢牢扣着他，却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纹丝不动，牢不可破。人的精力和注意力都是有限的，这是肯定的，人也不能在对话的过程中，让肌肉一直保持着高度的紧绷，这也是毋庸置疑的。

    在李晟军大声笑着的缝隙间，虞一看到对方给自己递了一个眼风。

    虽然不能确切地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至少他意识到转变就将会在这一刻发生，所以在李晟军放松警惕的这一刻，虞一巧巧地提高了自己的警惕。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李晟军收敛笑意，准备开口说话之时，对面的警察大喊了一声趴下！

    虞一几乎是在感到动静的同时，虞一的身体就猛地挣动起来，向下用力沉去！

    冰凉的枪杆和李晟军的胳膊狠狠刮过自己的太阳穴和下颌，疼得虞一眼前阵阵发黑，但他成功了，李晟军至少有一秒的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就争取的是这一秒！

    枪声乍响。

    李晟军的手瞬间松开，虞一用最快的速度就地一滚，尽可能地离开了李晟军所能触及的范围内。虽然他目前头昏脑涨，眼冒金星，但逃生的欲望还是占据了本能的速度。

    李晟军用他那尖锐和恐怖的声音嘶喊了起来，下一刻他砰砰开了两枪，想是彻底被激怒了！

    第三枪的时候，他面目狰狞地回过神来！

    虞一这才看清，刚才那一枪没有一击爆头，却打中了李晟军的脸。此刻他的左边脸颊上被子弹穿过，显得鲜血淋漓，子弹却没有卡在其中，而是顺着他的脸颊打出去了。这一枪太过边缘，虽然慑人，但绝不足以夺命。

    第三枪！

    李晟军在暴怒中恢复了一丝理智，将枪口对准了虞一：“跟我一起——下地狱吧！”

    这一回虞一是再次感受到了强烈的杀意，身体竟然在关键时刻再次死机，一动都不能动了！

    斜下里忽然闪过一个人影，将虞一抱着往一旁一闪，枪声几乎是同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