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周瑞等人这个样子,连回京都是不能了,周瑞想了一下,寻个客栈修整两日,便雇了极舒适的马车,一行人转道去了金陵。金陵,一来离扬州不远不会带伤受太多的颠簸之苦;二来有贾家老亲甄家也在金陵,况且还有贾家祖宅,就是养伤,金陵也是极好的地方。
    撵走了周瑞一行,林家便仿若没发生过此事一般,没再关心。
    但是除了林家,关心此事的当真不少,其中便有江宁织造甄应嘉府上。江宁织造官居五品,但是这甄家却是两江总督、江南巡抚都不敢开罪的人物。
    甄家出了一名贵妃,是二皇子生母。况且丝绸、茶叶、瓷器三项为利润最大的几宗生意。而甄家的江宁织造,便占了江南丝绸生意近一半的份额,另有茶叶生意也有涉足。
    贾史王薛是为金陵四大家族,其中的王家便管着粤、闽、滇、浙所有的洋船货物贸易。甄家的丝绸除了供应宫里外,次一等供应各地官员,再次一等的也用王家的船队运至海外,海外诸国不产丝绸,这等货物出海便是十倍数十倍的利润。
    因为二皇子的关系,甄家把持这等赚钱如淌水的生意,也没人敢插手。
    也是因为这位二皇子,甄家在金陵,已经越过贾史王薛四家,隐隐成了金陵望族之首。
    周瑞一行还没到金陵,荣国府派人到林家送礼,礼物没送出,人被打一顿撵出来的事已经传到了甄家。不独如此,林家幼子险些遇害的事,甄应嘉也早就得了扬州知府郭奉的信。
    郭奉虽在扬州做官,但是只要是在江南地界,若是不奉承甄老爷,这官也坐不稳。林如海刚到扬州,甄应嘉就派人给郭奉送了信,林家有什么举动,都给甄家捎个信。郭奉自然是照办了,所以扬州的消息,甄应嘉一清二楚。
    罗拂山是甄应嘉的一个谋士,向来极有见识,也受甄应嘉的器重。得知周瑞一行的事,甄应嘉问起罗拂山怎么看。
    罗拂山摇了摇手上的羽扇,笑道:“这林如海当真是个人物,若是他收了这礼,便有了说头了。便是太子妃母家,也没资格插手瑞郡王择侧妃的事。哪怕是林如海好生招待了贾家来的人,言官参他都师出有名。
    偏生林如海不由分说的将贾家来人撵了,连借机发作的机会都没给人留。只是如此一来,那贾家大姑娘只怕再没机会进瑞郡王府了,若是聪明的,贾家就该就此息了心思,给贾大姑娘找一门亲事。”
    第19章 甄应嘉也冷笑:“那……
    甄应嘉也冷笑:“那位贾姑娘可是打小就志气大,身边的教养嬷嬷还是贵妃娘娘身边放出来的,只怕叫贾家就此息了心思,贾家心有不甘哪。”略顿一下,甄应嘉又道:“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不进瑞郡王府,说不定是贾家女的福分。”
    罗拂山自然知道甄应嘉的意思,别看瑞郡王现在是太子嫡长子,以后花落谁家还难说。江南甄家,支持的是二皇子。
    罗拂山便没再接这茬了,转而道:“这林如海初到江南,若是那林佑就此落水死了,他应当会掂量掂量什么事做不得。如今叫林家那小子命大逃过一劫,日后只怕也不好再动手。有些生意,老爷需早做打算,能收便收了。”
    甄应嘉听了这个,脸就沉了下来:“皇上下决心要整顿江南了,我们做臣子的,自然要效忠皇上。只是眼看着皇上这是给东宫那位打扫障碍,充盈国库了,我就算现下收手,过了当今这关,将来东宫那位继位,能放过咱们?不是我执意有违国法,是东宫那位就容不下我。”
    其实这一切,也是年前太宗皇帝那一病引起的。一国天子,又是过了花甲的年纪,自然是什么都要预备着。太宗皇帝也是怕自己一病不起,才仓促间连发两道委任状,升林如海兰台寺大夫,调任两淮盐运使,又命太子监国。
    林如海是太子妃的胞弟,这样的任命,但凡有些政治敏感度的,都知道这是在为太子继位做铺垫了。
    自然,前世里突发变故,太子落罪,太宗却大好了,又活了十来年。因着年底太子的事,太宗皇帝无暇顾及江南,只派了林如海一人打入官场,却没来得及后续派人跟进,以至于林如海在江南孤掌难鸣,死在任上。
    若是前世没有出太子坏事那场大变故,江南官的各级官员会逐渐有序的换了人,便自然整顿好了。这原是自古以来整顿地方的惯有手法。只因一个环节被打断了,后来部署全乱,一败涂地。
    可是眼下,地方上是无人知晓太子会坏事的,即便邸报上说太宗皇帝已经大安,但凡其他各亲王派系的官员,无不严阵以待。甄应嘉算来和二皇子是表亲,以前就替二皇子做了不少敛财的事,如今林如海下江南,甄应嘉如何不心惊肉跳。林如海在江南的一举一动,甄家都格外关心。
    罗拂山能做甄应嘉的谋士,这些自然早就分析得明明白白:“所以老爷准备如何处置那傅试。据说林如海正在寻着人。”
    甄应嘉沉吟了一下,道:“那傅试是有些本事的,我留着还有用。再说,傅试自此之后头上便悬着东宫这把剑,也不怕他办事不尽心,暂且给他寻个去处,送他去躲一阵。林如海再本事,倒也没厉害到来我府上抓人!”傅试自己办事不利索,被林如海查到了蛛丝马迹,以后傅试只要想好好活着,就只能乖乖给自己当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