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航平缓沉着的语气蕴含着特殊的力量,抚平宋远飞的躁动不安。
    宋远飞拳头松了,反握住任航。
    “谢谢。”宋远飞头一歪,靠在任航肩上,“谢谢你陪着我。”
    任航用脸颊蹭了蹭宋远飞的发丝,低声说道:“我会一直陪你。”
    把宋刚带回去,已经是第二天深夜了。
    他们一路奔波,给宋刚裹了厚厚的外套,飞机落地时,天空飘着小雪。
    雪花像是从虚空飘洒向大地的尘埃,天地沉寂,如尘埃落定。
    在任航的说服下,蒲欣兰和宋刚被带去了别墅,宋远飞停工,开始了照顾宋刚的日常。
    正如任航所说,宋刚身体和精神上的创伤都很重。身体上各种劳损和炎症,严重营养不良;精神上PTSD,不会说话,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而且他惧怕生人,连任航和宋远飞都怕,只有蒲欣兰能近身。
    虽然他还认不出蒲欣兰,但凭着本能,信任着蒲欣兰。
    别墅的私密性很好,没有业主的许可,任何外人都不得进来。而且每户业主彼此之间都离得很远,只要不主动联络,基本看不见彼此。住在这里,仿佛住在世外桃源,适合宋刚的静养。
    宋远飞寸步不离,除了给父母做饭,就是陪父母说话。
    每天,蒲欣兰都尝试跟宋刚交流:“老宋,这是飞飞,宋远飞,他长大了,是个大明星了。”
    宋刚就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跟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但是蒲欣兰跟他说话时,他还是能转动浑浊的眼珠,似有所感似的“啊啊”两声。
    “爸,中午我给你做梅菜扣肉吧。”宋远飞也会跟宋刚说话,“你以前最喜欢吃这个,我现在可厉害了,做的比饭店好。”
    任航也提出过请个保姆回来做饭,被宋远飞否决了。别人他不放心,坚决要亲自掌勺。
    “飞飞,你还是忙工作吧。”蒲欣兰劝儿子,“你爸爸回来是好事,有妈妈照顾他就行。”
    “我不忙,”宋远飞宽慰蒲欣兰,“就因为爸爸回来了,我才想多在家嘛。”
    “唉……”蒲欣兰从最初的打击中缓过劲儿来,“儿子,我跟你爸也不好总打扰你们,既然你有时间,抽空咱们去看看房子,搬出去吧。”
    “当啷”一声,锅铲坠地。
    宋远飞火冒三丈:“您说什么呢?什么叫打扰我们?”
    说完他意识到,这是任航的房子,蒲欣兰是不好意思。就像上次在这里躲媒体一样,不是自己的地儿,父母那一辈住得不踏实。
    “对不起妈,不该跟你发脾气。”宋远飞捡起锅铲,边冲洗边道,“这也是我家,您跟我爸安心住着,等我爸好一些,你们再搬走也不迟。不用担心任航,他不会计较的。”
    “嗯,”蒲欣兰也不好争辩,只能叹着气道,“还是任航有本事啊,那么远的地方,都有人能认出你爸。”
    “对啊。”宋远飞笑了笑,疑惑再次涌上心头。
    日子过去了几天,宋远飞挑了个任航不太忙的日子,主动跟任航谈心。
    正值夜晚,蒲欣兰和宋刚住楼下,宋远飞和任航住楼上。洗完了澡,宋远飞问任航:“你是怎么想到托到那么远的朋友,留意我爸的?”
    任航刚脱了睡袍,一条腿屈起挨到床边。
    这事儿他敷衍了一次,没法再敷衍第二次。
    于是他坐下,呼出口气正色道:“我妈给我的线索。”
    薛萍明明知道宋刚的下落,却迟迟没有提供帮助,根本就是助纣为虐。
    但薛萍是任航的生母,就像古代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一样,他身为薛萍的儿子,对宋刚的悲惨遭遇,负有原罪。
    他略去宋兴和刘学耀的部分,告诉宋远飞,薛萍用了些见不到光的手段,查到的宋刚。宋远飞信了,神色复杂地看着任航。
    “对不起,”任航说道,“我只能替我妈道歉,尽力地弥补过失。”
    宋远飞沉默了片刻,却抿着唇笑了下。
    “你有什么对不起的,又不是你抓的我爸。”
    宋远飞脱了睡袍,跪着上床,蹭到任航身边,抱住任航。
    “我还应该谢谢你呢。”他在任航耳边说,“只要我爸人还活着,我就很开心了。”
    他态度乐观,语气轻松道:“等我爸清醒一点,就能问问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今年对我来说,已经是想都不敢想的团圆年了,我爱的人,都回来了。”
    说着,他亲了任航一下,低声道:“谢谢你。”
    任航转身抱住宋远飞,也亲了亲宋远飞。然而他心事重重,想着要抓紧时间处理那两个人才行。
    宋兴比任航预料得还要慌,听说宋刚回来了,跟蒲欣兰每天询问宋刚的状态,好像是关心兄弟似的,实际是打探情况。
    得知宋刚神志不清不认人,他仍旧不放心。
    因为他提出去看望宋刚,却被蒲欣兰拒绝了。在蒲欣兰看来,他们住在任航的家里,已经很麻烦任航了,不可以再没自觉地招客人上门。可是在宋兴看来,蒲欣兰一定是隐瞒了什么,搞得他心神不宁,天天睡不着觉。
    无奈之下,他终于联系了刘学耀。
    “宋刚回来了你知道吗?”宋兴在电话里气急败坏,“你见着人了没有?”
    两人因当年的事从来不联系,宋兴是实在没办法,才找刘学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