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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太傅

    “嗯。”晏江引轻轻应了一声,缓缓撑开眼皮,突然觉得眼前闪过一道白光,然后有什么物体的轮廓虚虚的撞进视线,他愣了一下,继而心脏砰砰的狂跳起来。
    裴烨见他双眼大睁的盯着马车角落的木桌,整个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便轻轻推了推他,“江引……江引,你怎么了?”
    晏江引愣愣的回过神来,想要转身看裴烨,紧张的双手都死死的握成了拳,然而当他回过身的时候,眼前仍旧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那一瞬间的感觉,就好像从天堂跌地狱,晏江引眨了眨眼,然后就抬起手开始揉自己的眼睛,力道越来越大,到后来,动作中甚至染上了浓烈的偏执。
    裴烨看着他面色越来越难看,双眼被自己揉的通红,匆忙的制止了他的动作。裴烨一手紧紧的握住晏江引的手,另一只手将对方按在自己的怀中,肌肤相触间,他非常清晰的感觉到少年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江引,你哪里不舒服,你说出来?”裴烨心里非常焦急,可声音却仍是低沉和温柔的,晏江引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然后他说道,“方才好像产生了一点……幻觉,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别担心。”
    裴烨显然还是不放心,他想要细问,这时候马车外突然传来裴修的声音,“爹爹——”
    小家伙的声音听起来虚软无力,甚至还带了几分哭腔,裴烨单手推开车门去看,就见裴修蔫嗒嗒的趴在阿青的肩头,“修儿这是怎么了?”
    “回公子,小公子好像有些晕车,”阿青道,“他说想要过来您这边。”
    裴修看到裴烨,便大大的张开一双小手:“爹爹,你抱我。”他现再已经长大了不少,说话也很清晰了,可是却似乎比以往还要粘裴烨,仿佛生怕爹爹又像上次一般,一走就是许久不回来。
    “江引,你在这躺会儿,”裴烨从马车上跳下来,接过阿青手中的儿子,凝神感知了一下周遭情况,然后吩咐道,“原地休息,半个时辰之后再赶路。”
    裴修不舒服,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趴在裴烨身上,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撑不住疲倦的睡了过去。
    “大哥,让我来抱修儿吧。”长宁从一边端着水过来,看着裴修的双眼流露出浓浓担心。
    裴烨道:“他睡着了,我将他放到马车里,你自己也休息会儿吧。”
    “好吧,那我照顾他睡觉。”长宁非常有长辈模样的说道。
    半个时辰之后,裴烨走到后面的马车,见长宁和儿子都躺在马车里睡着了,裴修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乖乖的蜷在长宁的怀里,睡得肉嘟嘟的脸蛋红扑扑的。
    裴烨取了薄毯盖在俩小孩身上,回到他和晏江引的马车,晏江引正斜斜的靠坐在马车壁上,神情有些恍惚,他听见动静便坐直了身子,面上又恢复成平日里的模样。
    他们此番离开,是打算南下,裴烨带着晏江引去了恒流曾经的故里,不过时隔数百年,那里已经看不出曾经的模样了。居住的地方事先早已让人打理好,是在山中独辟一地建造的宅院,房屋面积不是很大,但贵在僻静雅致,依山傍水、风景极为秀美。
    这一路走走停停半个月才抵达目的地,最后有一段路不通马车,他们便下车行走,裴烨一路拉着晏江引的手,前方是山是石,道路宽窄都细细讲与他听,说着说着,就想起经年的往事来。
    “此地名唤忘川谷,当年我流离民间,为了躲避敌人,无意间逃到这里,曾在此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咱们今后就在这里住,待你眼睛好了,若有何想去的地方,我便陪你去。”
    裴烨从前很少提起前世的事情,倒不是因为忌讳,只是前世虽有峥嵘,更多的却是难言的无奈与伤痛,而今能主动提起,大抵是解开了心结。
    晏江引已经接受了失明的现实,并不多愁善感、自艾自怜,听了裴烨这话,充盈了满脸的向往,连带着脚下的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裴烨与晏江引身份特殊,就算抛却了京中一切,也难保不会有人闻讯寻来,故而这居住之所难免要布些机关阵法。裴烨走在最前带路,阿青一手牵着一个小孩紧随其后,再后面是两个裴烨的心腹和福公公,福公公换下了太监的宫装,穿一身朴素布衣,不说话的时候竟像个俊秀的读书人。
    一行人行走小半个时辰,终于抵达谷中的屋子。
    长宁与裴修一看见那房子,就挣开阿青的手,朝着院子飞扑过去,模样显得新奇又欢喜:“哇,这便是咱们今后的家了吗?”
    院门虚虚掩着,并未上锁,长宁一推就推开了,一对长相普通的中年男女闻声从屋里迎出来,看到裴烨恭敬的行了礼,然后引着他们进屋。
    “主子,这是您和公子的房间。”说话的是那个中年的女人,她口中的公子指的晏江引,显然是知道裴烨和晏江引的关系。
    “嗯,”裴烨点了点头,挥手道,“你下去吧。”
    两人进去屋子,裴烨随意打量了一番,屋里都是极为普通的木桌木椅,窗台玄关处简单的摆放了些花草,东西不是很多,但日常用的样样不缺,看着非常简约舒适,房间西向摆着一扇屏风,
    转过屏风就是浴间,里面没放浴桶,却是一个面积不小的浴池,竹管引水源源不断的流入池中,那水竟是热的,裴烨想起这附近不远处好像有一眼温泉,估摸着这水大抵就是从那处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