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ot;小刘那个家伙
    先不说他。鹿眠凝视着他,你之前跟我说,你打算正式辞职,然后去做点生意,你是认真的么?
    林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而后他双手交握在了桌子上:是。他本来就略薄的嘴唇抿了抿,宛如叹息一般地对鹿眠说,那并不是一份安稳的工作。
    他早就对自己从事的职业有了觉悟。关明昊的父母崩溃地要他替他们儿子偿命时,他其实那时候感受到的并非愧疚,而是恐惧。
    他忽然意识到了,母亲在自己父亲因公丧命时那崩溃的哭喊和在他离家时决绝的表情究竟出自何意。他恐惧的并非面临死亡,而是如果自己没了之后,只有他一个儿子的母亲又该怎么办?
    她会不会就像是眼前的两个一夜白头的夫妻一样,无处发泄自己的悲愤,只能在不断的积压后彻底崩溃。
    然而他的母亲也已不在,没有人能回答他的话,他在这个世界上真正意义上的亲人早已长眠于故乡的土地,于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便孑然一身了。
    漫长的空虚后是不停质疑过去人生意义的死循环,自我诘难是自我逃避的另一种表现,即便关明昊的双亲也已因为理亏而不敢再来找他,可发生的事情无法撤销,他没办法挽救关明昊的生命,也无颜面对自己的亲人,他过去的人生就是一团乱麻。
    于是,他想,就这样展开一段新的人生吧,和以往截然不同的人生,放下那份憧憬,放下那份使命和责任,只要那么做,一切都会很轻松。
    但是,你没有办法放下它。
    林城猛然抬起了头。
    鹿眠正定定地凝望着他,琥珀色的眼睛如镜一般通透明亮,看见他流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眼神,鹿眠弯了弯嘴角,笃定道,跟我猜的一样。
    林城顿时意识到了,眼前的女孩的确有时候不谙世事,但是跟活到那么大还跟个愣头青一样迷茫徘徊的自己相比,她自始至终都是通透的,她总是这样,率直地说出他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
    林城张开了口,还想说点什么,这时候,服务员忽然迎了上来,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他俯身在鹿眠身旁说:鹿小姐,您的客人到了。
    鹿眠点了点头,然后站起了身。
    抱歉,有件事我自作主张了,不过我确信我在做一件正确的事情。她在林城疑惑地眼神下,接过了服务员递来的风衣穿上,今天和你吃晚餐的人不是我,我先离开了,晚点回见。
    林城也随着站起了身,然后他的目光触及到了远远向他们走来的一个人。
    一直以来表情淡然到接近无所谓的林城瞳孔骤然锁紧,他的嘴唇微微颤抖起来。
    阿城啊,多长时间没见到你了。
    来者是一个年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鬓角已经有点发白,但是精神仍然抖擞,只是浑身上下风尘仆仆,显然是从远方匆忙赶来的。
    陈陈队。林城声音颤抖。
    鹿眠回眸朝对方颔首致意,将自己的位置留给对方后,不再过多停留,径直离开了。
    ***
    她在外面的一家咖啡厅坐到了将近九点,才看见餐厅的门口走出了两个男人。
    她隔着玻璃遥望着彼此交谈的两人,静静地搅着杯中的咖啡,直到他们扬手分别,她才开始抿着咖啡,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了林城。
    【我在你对面的咖啡厅里。】
    然后,她看着男人因为信息提示声的缘故看了看手机,紧接着,他抬头看向了她的方向,正好和她目光相对。
    思想教育结束了?鹿眠面对赶来的林城,先发制人道。
    满心的疑惑在她这句话下,变成了好笑和无奈,林城揉了揉她的头发,问:你是怎么联系上他的?
    老早之前,通过刘乾。鹿眠毫不犹豫地卖了刘乾,不过他之前很忙,最近才有时间。
    林城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里的重点:你赶回来是为了这件事?
    他今天进入那家餐厅时就察觉到了不对劲,顺手打开手机查了一下,果然发现那是一家在国内小有名气的餐厅,不提前半个月道一个月,是无法订上位置的。
    嗯。鹿眠承认了,她低下了头,你不会怪我吧?
    林城笑了:怪你什么?
    自作主张?鹿眠试探性地说。
    已经习惯了。
    鹿眠第一次被说得无法反驳,赌气般转移了话题,所以说,你现在有结论了么?
    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林城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头。
    还有什么问题?鹿眠抿了抿嘴唇,思虑了片刻后,小心翼翼地问,是指还要看医生么?
    林城的眼睛因为诧异张大了一些。
    鹿眠率先坦白道:抱歉,我妈调查了你,我也看了一些资料。
    林城闻言了然了,他并没有因为隐私被冒犯而感到生气。省略了解释的过程也好。他这样想着,缓缓开口道:那是其中一个原因。而后他凝视着鹿眠,那并不是一份轻松平静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