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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犹带昭阳日影来

    人群也就哄然散开。
    尚睿在窗户旁看着下面的这个翠衣女子,笑道:有意思。
    夏月刚要到家,突然想到答应了荷香要给她带雅晴酒楼的芸豆苏回去,于是又调头。酒楼的胖老板见夏月,指了指适才离去的青轿,又狐疑地指了指夏月,闵小姐,刚才刚才刚才了半天,又摆摆手,大概我眼神不好,看花了。
    夏月莫名其妙地瞅了瞅老板,拿着荷香最爱吃的芸豆苏离开。
    秋气渐残。
    连桂花都开始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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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捎信说的就是今日到家,哪知回来的时辰比夏月预想的提早了些。
    夏月正要上街,见白衣少年急切地推门而进。
    两人正好一对视。
    随之跟着气喘吁吁地跑进院子的楚仲,他看见在夏月面前呆立不动的子瑾,道:刚才还象救火似的往回跑,说急着见小姐,怎么到了家还不说话了。
    他在子瑾身后,说的话自然子瑾没有听见,况且他也不是要说给子瑾听的。
    夏月知道楚仲的意思,他们冷战这些天,子瑾定是在什么地方都郁郁寡欢的,他们楚家两兄弟看在眼里也心疼吧。
    好歹她也是做姐姐的,暂且就再原谅他一次,你桌子上有桂花糕,饿了就先吃点垫着,晚饭的话秦妈妈还没开做呢。语气还是很僵硬。
    子瑾怔忪一下,点点头,然后弯起眼睛幸福地笑了。那种笑容就象暖风chuī过冰封的河面,突然之间就chūn暖花开。
    14、父逝
    夏月胸中最为挂念的那件事qíng以子瑾的拒绝而告终。
    少爷当时说:他只想安静的度过一生,况且身残志薄,也为襄王出不了什么力。楚秦黯然一叹。
    夏月知道楚秦定是万分失望的,他日日夜夜地期待着时机的成熟,却不想换来的却是少主人如此淡然置外的一句话。
    闵老爷不置可否。
    荷香敲门送茶,大伙也都停止了说话。
    子瑾从坐下来开始就一直垂目不语,大概他对楚家两兄弟还是内疚的。他用指尖轻轻抚摩手中的古玉,荷香倒茶的时候瞅到子瑾的动作,突然就想到那日清晨他也同样用了这只手抚过夏月的唇,一分心,茶盏不小心没放稳,水溢了出来。
    水是刚烧开的,洒到子瑾的手背上,身上也打湿了。他虽然也习武但是因为听力的关系,总是不如楚秦楚仲来得快。
    身边的楚仲立刻跳起来去抹桌子上的残渣了。
    少爷,少爷我荷香急地想哭了。
    子瑾将手缩到袖子里,对荷香微微一笑,不妨事,水不烫。眼角眉毛温柔地弯起来,一副让荷香宽心的表qíng。
    门又合上。
    荷香忐忑的心舒解了不少,一想到子瑾清亮柔和的眼睛,就更想不出为何那日他会差一点就对夏月作出错事来。
    听荷香的脚步刚一走远,夏月就起身走去,手给我看。
    没事。子瑾又笑,索xing将手都背在了身后。
    夏月微恼,是呀,一点也不烫,你蒙谁呢。信不信我也往自己手上泼点。说话间就要去端旁边楚仲的茶。
    月儿子瑾只得伸手去阻她。
    急抓夏月腕间的那只手,从袖子里露出来,虽没出泡,却已经肿的通红。
    夏月着实叹了口气,虽然这样做很好,可是好歹也心疼下自己吧。硬拉着子瑾回房上药,夏月出来的时候隐隐听到楚秦说他回程上一直留后注意着,没发现还有人跟踪。闵老爷却喃喃道:锦洛我们还是不能长住了。
    夏月在屋子里给他上药,眼眶红红的。
    我可没在心疼你,是气你居然连我都不说实话。她依然在恼。
    他身体的痛感一直就要比别人qiáng烈些,小时候磕到哪儿,痛的嘴唇都咬出血来,也从不会吭一声。每当夏月发现都会扎扎实实地教育他一番: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诉姐姐。可是说了之后连她都觉得无奈,就算知道了也无法为他分担任何病痛的。即使这样,一旦知道他还瞒着自己总也无法释怀。
    现在再问一句,疼不疼?
    依旧摇头,还好。
    夏月真恼了,抓起他完好的右手,一口就咬下去,久久松开后,再看到两排深深的牙印,她的眼泪突然就从眼眶里滚了出来,看你还逞不逞qiáng。疼么?
    子瑾一皱眉头,吐出一个字,疼。
    夏月顿时慌了,我咬重了是不是?还是烫伤药上的不对
    他小心翼翼地替她擦去眼泪,不哭了,说着指了指自己胸口,你一哭,我这里就疼。
    ****
    没想到,齐安会比闵家还先离开锦洛。
    齐安走的很匆忙也很隐蔽。
    就子瑾和其他两个齐安比较喜欢的弟子一起去城外送他。
    虽然时值初冬,在锦洛柳树的叶子也未落尽。其他两个同门都是依依不舍地与齐安话别,只有子瑾默默不语,眼神格外黯然。
    他伸手折了只柳条下来,放到齐安手中,齐安笑笑,拍了拍他的肩,子瑾,所有弟子里你不是最聪明却是最努力的,所以你一直都和他们学的一样好。但是,很多事顺其自然的话人生才会更容易些。
    先生
    齐安看了看手中的柳条,偶尔要多为自己想想,自私虽不算君子行当,但是却是世人的本能。就象如今我执意要走一样。
    稍许,船已靠岸,船家招呼着齐安上船。
    齐安挥手一笑,都回去吧,不必再送了。
    子瑾回到闵府,却不见夏月,问遍府中上下都道不知。
    荷香安慰他,少爷你别慌,你好生想想早上小姐有没有说要去哪儿?
    子瑾一怔,旋即出门。
    他早上告诉过她,先生的书院已经卖了,据说是城南的楼援外要拆了重新修个园子。
    书院的大门没琐,一推就开了,转了个弯他才看见夏月在他们少时读书的几张桌案旁。她听见脚步,转身见到是子瑾后,嫣然,我还以为是收房子的来了。
    他突然冲动地走过去将夏月拥在怀里。
    夏月在胸前听见他喘不过气的呼吸声,说怎么了?跑这么急?先生走了么?
    她埋着头说的话,知道子瑾没听见,于是离开他的怀抱仰着脸又重复道:怎么了?后面有哪家的姑娘在追你?附加揶揄。
    子瑾脸蛋微红,我以为你和剩下半句却说不下去。
    夏月想到了什么拉起子瑾的手,跟我来。然后在窗户旁最僻静的那张桌子前坐下,指着桌面上刻着的模糊小字,笑道:这还是我拿簪子在上面写的呢。
    不记得是多少年以前,那个时候若是别人的话说长了,子瑾便是听不懂。她就向娘申请来陪他,齐安说一句她便记在纸上给子瑾看。
    可是时间长了,她天生没有好耐xing,最后变成了两人坐在一起,他听他的,她玩她的。坐着实在无趣,又碍于齐安的威严不敢随便走动出去,于是便拔下头上的簪子在木头桌面上划呀划的。
    刻一些喜欢的诗句,过了几日新鲜感一没又刻别的。
    现在看来,上面依稀只有几个单字还认的出来。
    你说房子要拆了,我就最后来瞧瞧。夏月又摸了摸那些模糊痕迹,唉,当时写些什么呢。
    子瑾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淡淡一笑,写了很多,他都记得。其中有一句还总是在心里念叨。
    执子之手,与之偕老。
    ***
    这一季的冬天格外的冷。锦洛一反往年的天气,没有下雨,阳光总是惨白、yīn冷的。闵老爷本来是让楚秦来准备全家西迁的,但是因为自己的身体而耽误了下来。
    大夫说,他老人家恐怕是熬不到明年开chūn。
    她看着父亲日渐萎缩的身体,鼻子总是发酸。
    若非没有子瑾,还有楚秦楚仲在身旁,她一个人定然撑不下去。
    所以当年娘说:爹爹和娘送给月儿一个弟弟好不好。
    她问:为什么呢,如果有弟弟的话,是不是爹娘对月儿的爱会变少了。
    娘温柔地笑:不会啊,有了弟弟以后,月儿得到的爱就会再多一份,而且就算一个人也不会觉得孤单了。
    她问:弟弟也会喜欢月儿,让月儿不被他们欺负么?
    娘点头:恩。但是等弟弟长大之前,得由月儿来保护他。
    她欣然同意:那,好吧。
    于是子瑾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个时候她对他说:你叫子瑾吧,我答应过娘,会保护你的。
    咳咳爹的咳嗽打断了夏月的回忆,她忙扶他坐起来在背后垫上软垫,然后让荷香温好汤药送来。
    闵老爷喝了一勺药,笑着说:方才梦见你娘了。
    我也正在想她。她用手绢擦去父亲嘴角的残汁儿。眼看冬天就要过了,父亲今日起chuáng的气色也好了许多,大概大夫也看错了吧。暗自这么琢磨着,心里也开始高兴了起来。
    你娘最大的心愿就是让你平平安安地过日子,所以才给你取个这么平常的名字。
    夏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以前刚会认字那总埋怨爹爹为何这么有学问还取这两个字,连不识字的莽夫都要专门去请教书先生要些不凡的名。
    所以,对于收养子瑾的事qíng,其实你娘心里一直在怨我的。刚开始怎么都不同意,后来亲眼见着子瑾,态度才软下来。
    夏月想:那样的孩子任谁见了,都要喜欢的。
    第一次在家里见到子瑾,他站在父亲身后,明眸皓齿,皮肤白皙。彼时的她并不知道那么小的孩子经历了些什么可怕的事qíng。眼里充斥着惊恐,不安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手里还紧紧地拽着父亲的布袍。
    娘一见他,就欢喜地要命。给他治病,教他说话,送他去念书。
    此刻她才明白,原来母亲这样的态度下,心中还是有芥蒂的,还是认为这个孩子的身世让他成了一个不祥之人,会给自己的女儿和全家带来灾难。
    子瑾的事qíng,我算是放心了,他能有他的选择,爹很高兴,我们也没有权利去gān涉他。但是月儿你父亲看她一看,爹总是放不下啊!以前你娘在世时,就觉得齐安这人不错,婚约都定了却被你闹的一塌糊涂。当时你怕是不中意他,如今见你与他态度和善起来,我都跟子瑾说,也许事qíng还有缓和的余地,没想到齐安却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