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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花开春暖

    程恪和李小暖起来,沐浴洗漱,略吃了点东西,程恪换了件银蓝底缂丝长衫,看着李小暖换了条银蓝素绸十幅裙,一件银蓝底绣粉红芙蓉齐腰短袄,满意的点了点头,蝉翼取了两件银蓝缂丝面紫貂斗篷,侍候两人穿了,程恪轻轻揽着李小暖,出了院门,在二门里上了车,往宫里去了。
    内侍引着两人,一路往后花园进去。
    玉液池旁的暖阁里,周景然穿着件银白翻毛长衫,挥着只钓杆,正在戳来戳去的钓鱼。
    程恪牵着李小暖,跟着内侍进到暖阁内,就要跪倒磕头请安,周景然扔了钓杆,不耐烦的挥着手,不要跪了,快起来,跟你说了是家宴,还跪来跪去的,你也不嫌烦!
    程恪也不理他,顾自拉着李小暖行了磕拜礼,站起来,又长揖到底,笑着说道:皇上的家宴也是国礼,马糊不得!
    周景然脸色沉了沉,转头看着李小暖,妹妹别跟他学着!
    李小暖谨慎的看着周景然,心念微动,笑着答道:嗯,我听四哥的。
    周景然大笑起来,点着程恪,我就说,你跟小暖比,差得远呢,到底是个俗人!
    周景然笑着让着两人坐了,内侍送了各式新鲜菜ròu,又放了只红铜锅子上来,周景然指着锅子,鱼羊锅,还有鹿ròu,这是胶菜,小暖说过,这火锅,少不得胶菜。
    李小暖含着微笑站起来,四哥,要说吃这锅子,我最有心得,还是我来侍候,这哪个先放,哪个后放,可也是有讲究的。
    周景然挑着眉梢,这有这讲究,上回倒没注意这个。
    李小暖站起来,从内侍手里接过酒壶闻了闻,笑着吩咐道:有上好的huáng酒取些来,再切些姜丝,要多多的,取一两冰糖,再取把大些的银酒壶来,就放在那边红泥小炉上,现煮现喝才好。
    内侍瞄了周景然一眼,急忙退下去,片刻功夫,李小暖要的东西就都端了上来,李小暖看着人煮了壶热huáng酒,亲自执壶给两人斟了大半杯,周景然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舒服的吐了口气,嗯,huáng酒这么喝,果然大不一样!
    李小暖站在桌边,一边斟着酒,一边侍候着涮着火锅,周景然喝了两杯酒,示意着内侍,学会了没有?
    李小暖笑着将酒壶和涮火锅的长筷递给旁边的内侍,坐了下来,周景然也不让李小暖喝酒,只和程恪一杯杯喝着热热的huáng酒,说着些朝里朝外的闲话,李小暖安静的听着,也不多话,看着两人喝得微熏,让人取了三碗碧粳米饭过来,四哥天天辛苦劳累,这一日三餐,饭一定要吃些,米谷最是养人不过。
    小暖还掂记着四哥辛苦劳累?
    嗯,四哥做的可是天下最累最苦的活,饭要吃好。
    李小暖仿佛不经意的答道,周景然呆怔了片刻,伸手接过碧粳饭,程恪瞄着周景然,轻轻咳了起来,周景然转头看着满脸苦恼的程恪,突然心qíng大好起来。
    内侍撤了火锅,奉了茶上来,周景然笑眯眯的看着程恪,听说先生看到阿笨就头痛?
    程恪呆了下,转头看着李小暖,李小暖皱着眉头,掂量着答道:也不是大事,就是阿笨爱撕书。
    周景然瞪着眼睛,一口茶呛了进去,半晌才大笑着说道:真不是大事,就是撕书也就是撕书!
    四哥不要笑,两岁不到的孩子,能懂什么?别说书,就是银票子,照样说撕就撕,他眼里,都不过是拿来玩的东西罢了,那张纸,是古书,是银票,还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都是大人眼里看到的,小孩子可看不到这些,倒真算不得什么大事,四哥那几位皇子公主,只怕也一样呢。
    周景然渐渐敛了笑容,挥手屏退了暖阁内侍候的内侍,看着李小暖,慢吞吞的说道:你四哥的皇子公主,个个超凡脱俗,不会说话就知道孝敬你四哥,不会走路就知道心怀天下。
    李小暖听着周景然话语里的冷意,沉默了半晌,才低低的说道:皇上也是从皇子过来的,四哥也知道,皇子,毕竟和百姓家不一样。
    周景然抬手止住正要说话的程恪,直直的看着李小暖,小暖,四哥知道你与这世人不同,你说,皇家,真就没有父子亲qíng?
    李小暖看着周景然,沉默了片刻,低低的问道:四哥说呢?
    周景然缓缓靠到椅背上,茫然看着窗外清冷的湖面,暖阁里静默的让人心慌。半晌,周景然才转过头,满脸苦涩的看着李小暖,你看的明白,无论如何也不会嫁入皇家?
    嗯。
    程恪眼底闪过丝明了,垂下了眼皮,李小暖满眼小心的看着周景然,低低的嘟嚷道:有四哥这棵大树,日子好过,阿笨也不用多出息,不学坏就好,就是别让小恪再出去了,要不,让我跟着一起去。
    周景然眼睛慢慢睁大,点着李小暖,你!
    你了半晌,也没说出话来,只抚着额头往后倒去。
    第三百四十五章:更替
    三人喝着茶,说了半天的话,周景然又陪着两人去万寿宫给程太后请安,万寿宫是太后的居处,程太后虽说并不愿意搬离蕴翠宫,却也没多说半句,礼法规矩,于她,更要守好。
    万寿宫里正热闹着,贵妃孙氏、戴氏、淑妃张氏,新纳的几位嫔,带着两个皇子一位皇女,都在万寿宫里承欢凑趣尽着孝心。
    随着内侍的通传,正热热闹闹说笑着的殿内一下子鸦雀无声,连刚满周岁的二皇子周世静也小心的伏在奶娘怀里,安静的一声不敢发。
    李小暖心底伤感的感叹起来,到底是帝王之家,只有礼法规矩,程恪在殿门口顿住脚步,垂着头,就要往后退去,这满殿的妃嫔,他跟进去,似乎并不合适,周景然转过身,一把拉住程恪,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也越来越迂腐了!
    程太后从正中榻上直起身子,招手叫着程恪和李小暖,过来这边,我正要有事要问你呢。
    程恪连声答应着,满脸笑容的跟在周景然身后,往殿内进去,孙贵妃、戴贵妃在前,引着众人曲膝给周景然见了礼,程恪和李小暖垂手让到旁边,等众人见好了礼,才上前几步,给程太后磕头见礼。
    周景然坐到榻前的扶手椅上,看着两人磕头请安,程恪磕了头,起身退到周景然身后,垂手立着,李小暖含着温婉恭敬的笑意,退后几步,恭恭敬敬的给孙贵妃、戴贵妃和张淑妃曲膝见了礼,孙氏和戴氏瞄着程太后,亲热的扶起李小暖,张淑妃瞄着戴氏,也跟着亲热客气的让着李小暖,孙氏亲亲热热的上前拉着李小暖的手,将她引见给几位新晋位的嫔妃。
    周景然和程太后说着话,仿佛根本没看到旁边热闹的见礼和引见,程太后看着正将李小暖引见给几位新进嫔妃的孙氏,暗暗叹了口气,儿子这后宫,竟没个真正识大体的,汝南王世子妃,未来的汝南王妃,应酬结jiāo宫里的妃嫔做什么?程太后微微直起身子,招手叫着李小暖,你过来,坐这里,有件事,我正要找你问问。
    李小暖忙转到榻前,侧着身子坐到榻沿上,满眼不安和惶惑的看着程太后,程太后失声笑了起来,指着李小暖,转头看着周景然说道:你看看她这样子,我还没说话呢!
    周景然看了李小暖一眼,笑着答着太后的话,阿笨又胡闹了?
    那倒不是,前儿你让人送的那对金丝雀,我想着是南边的东西,母亲必定喜欢,就让人送到瑞紫堂孝敬给母亲了,昨天一早母亲就打发人来,说要再讨一对那样的雀,可巧那金丝雀就那一对,我不过想问问小暖,换一对旁的鸟雀可成?你倒说说,换什么样的雀儿母亲能喜欢?
    程太后说着,转头看着周景然解释道:母亲的脾气喜好,就数小暖最知道不过。
    李小暖抬手按了按眉间,心虚的看着程太后,低声说道:太后不用费心,不用糟蹋了那些雀儿,昨天我已经让人捉了对麻雀送过去了。
    程太后惊愕过后,慢慢挑起眉梢看着李小暖,又是阿笨?这回又胡闹什么了?难不成把那对金丝雀给吃了?
    嗯,炖了汤了。
    周景然刚接过内侍奉上的茶喝了一口,没来及咽,一下子喷了出来,内侍忙上前接过杯子,周景然从内侍手里拿过帕子拭了拭手,笑的脸都红涨了起来,转头点着程恪,我一向看你是个粗人,如今再看起来,你倒是个极雅的。
    程恪一脸苦恼的的看着周景然,程太后抬手揉着额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孙贵妃小心的打量着众人,陪着上前凑趣道:听说阿笨还喜欢撕书,这可真叫焚琴煮鹤了。
    周景然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下,渐渐敛了笑容,转头看着孙贵妃,突兀的问道:皇后今天好些没有?什么时候诊的脉?调了方子没有?用的还是上次的方子?
    孙贵妃呆了下,张口结舌的怔在了那里,她已经十来天没去过皇后宫里请安了,程太后目光深深的看着周景然,直起身子,看着孙贵妃吩咐道:皇后病着,你和戴氏既主持着后宫,就该多关心些,脉案药方,都要多用些心才是,若是皇后jīng神不济,倒也不用天天过去请安,免的扰了她静养,可大礼不可废,隔个三天五天,也要过去问个安,好了,这会儿时候还早,你们几个就过去皇后宫里请个安去吧。
    孙贵妃脸色苍白,退到戴贵妃旁边,引着众人,曲膝告退出去了。
    李小暖微微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的端坐着,皇后孟氏长期卧病静养,就连元旦朝贺这样的大礼,也称病不出,安静的仿佛没有这个人,孟家的几个兄弟却极受重用,孟皇后两个兄长,如今一东一西驻守北三路,已经是军中举足轻重的大员,皇宫内院,讲究的是平衡,有宠无子,有子无宠,无子无宠的,娘家便可得势些。
    李小暖陪着程太后,随意的说着些家常里短,发愁着老祖宗对阿笨的溺爱,苦恼着老祖宗越来越旺盛的jīng力脾气,周景然舒适的靠在扶手椅上,慢慢喝着茶,也不说话,只听着两人絮絮叨叨的说着那些jī毛蒜皮的小事,程恪垂手侍立在周景然身后,无聊的看着李小暖。
    李小暖陪着程太后说了大半个时辰的话,才告退出来,到宫门口上了车。
    程恪揽过李小暖,李小暖抬手取下头上重重的步摇,靠在程恪怀里,舒服的松了口气,程恪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下,低低的安慰道:别担心,咱们家锦上添花、烈火烹油也不是一年两年、一代两代了,没什么好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