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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凤求凰》 沈羲遥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也好。一切都jiāo给皇后了。
我笑着:至于玲珑,既然柳妃生前与安婕妤jiāo好,想来安婕妤定是也喜爱玲珑,玲珑也与之相熟的。不如将安婕妤升至昭仪,也不会委屈了玲珑的帝姬身份。至于其他,臣妾想,如今要说皇上最喜欢的,该是怡淑仪了,臣妾也很是喜欢她,升至从妃最适。而其他,如月美人,晋上一级做婕妤便好。其他皇上虽有宠爱,但却很少,臣妾的意思,便是不动好了。我说完看着沈羲遥:皇上以为可好?
沈羲遥默默了一会儿才说:也好。你挑个日子下玉牒就好了。复又似自语道:若说朕唯一爱的,是薇儿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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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大羲历,后宫妃嫔晋级,在皇帝授意之下,挑吉日行册封典礼,之后,由皇后赐予玉牒方才完成。
此次后宫三位女子的册封典礼,因其中怡淑仪升至从妃,特是要稍正式得办一场。我命了礼部挑选了吉日,下了懿旨,内务府便好生准备下去了。
典礼举行的那天,和风送暖,妃嫔们齐聚在涵虚朗鉴,jīng心妆扮了自己,观之满目薄纱水袖,霞丝帔缎,银光烁烁,金光闪闪。尽是香露萦回,脂粉飘飞,檀扇轻摇,黛钗辉映,美妙艳绝。
安婕妤一身紫粉色锦缎宽带海棠石榴裙,身边的皓月也是一袭耦合色丝锻锦边隐花湘竹裙,俱是明华流彩,艳丽无匹。眉宇间是丝毫都没有遮掩的得意。也不怪她们,在这深宫中苦熬了这么多年,终于升了一层,欢喜是难免的。
不过,待怡淑仪走来时,满室的光华便被她遮盖了下去。芙蓉色蝉翼锦丝隐花拽地裙,宽幅银丝带,云鬟半卷,星眼微饧,一朵大红色牡丹花,娇艳yù滴,悄悄绽放于云鬓之上。又有平展纤丝镂空金缕凤贴在脑后,显出华贵端庄。莲步盈盈进入朝堂,纤腰婀娜,步态翩迁。
一时间,满室的光华熄灭了,只有在正中的这个女子,带着谦和的笑意,似还有些许的不适应,温柔得低着臻首,一双素手jiāo握在身前,便是娇羞可人了。
我端坐在殿阁上首,大红的描金绉纱染花裥裙上有一只展翅的凤凰,以金丝绣就,十分生动。乌云轻挽,娥眉淡扫,只一枚明玑珍珠钗,复一件金丝络编成镂空的流苏巾子,斜斜裹在发髻上。毕竟今日的主角,不是我。
惠jú在身后,手上一只金八宝双凤纹盘里,便是将赐给眼前这三个女子的玉牒了。
三跪九叩之后,三人由侍女扶着上前,再拜在我的面前,便是要听皇后的教诲,再接受玉牒了。
我的目光久久停留在下面皓月的身上,她似有些惶恐,但更多的,是兴奋。我盯着她姣好的面容,心中唏嘘,若是她如今仍站在我这一方,又何尝只能才是一个婕妤呢。不过,既然那日的毒酒已经表明了她的意图,她的立场,那么,我便不会再顾及着多年的qíng谊,不然,便是自身难保了。突然想到,如今知道我与羲赫有qíng的人,在这后宫嫔妃之中,恐也是只有她了吧。只是她一直没有在沈羲遥面前提及,却不知意yù何如。
娘娘,娘娘。惠jú在我身后小声得唤着,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出神得有些久了。
几位都起来吧,从今之后,便都晋了一级,更要恪守宫规祖训,不能出了差错,rǔ了皇上的宠爱。之后便是例行的由我身边的大侍女执暗huáng懿旨带我告诫了《女则》与《女训》,还有宫规种种,整个大殿沉寂而静默,底下的女子们纷纷凝神屏息,恭敬得听着,面上神qíng严肃而认真。自此日之后,安婕妤变作安昭仪,月美人变作月婕妤,而怡淑仪,则成了怡妃了。
我的目光一一扫过那些如花美眷,最终,惠妃淡雅的身影进入眼帘。她依旧是淡淡得不引人注意,似乎消失在了这脂粉缭绕的涵虚朗鉴之中。不过,她毕竟是四妃之一,这样的场合,是必须参加的。我看着她如江南烟雨迷蒙般温柔的样貌,实在无法相信,这样的女子内心竟是机关重重的。却也感叹后宫,不论如何的女子进入,都会在漫漫时光之中,脱胎换骨。
之后的日子,后宫出奇得平静,我在时时提防的同时,一面与怡妃较jiāo好,另一面,则把心思全放在了轩儿的身上。自先前那场病后,轩儿便时常有些小小的症状,看起来细小,一夜便好,可是我的心中,却知道,一切,都不会是那般的简单。我的敌人,已经在暗中行动了。而目的,若是不错,便是我的儿子了。
沈羲遥为此派了太医日日前来为轩儿诊断,由此,便没有大碍。这太医我熟悉,就是当日最先诊出我有孕,我不让他告诉沈羲遥的张太医。
一日清晨,沈羲遥上朝去后我便再睡不着,换了秋香色锦缎牡丹的蚕丝印花裙,唤了惠jú陪我去御花园散步。此时大多妃嫔都未起,御花园中一派宁静祥和。秋风已经悄悄得将树上的绿叶染成浅huáng颜色,还有凋落的花瓣片片铺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之上。
我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不觉就来到了一处院落前。抬头看去,不由一怔。
海晏堂。
有风chuī拂着檐角的铜铃,便有清脆的叮当声传来,悦耳动听,意境深远。我的眼前,似乎出现了羲赫修长挺拔的身影,周围的一切因没有高大的红墙,仿佛带我回到了huáng家村的那段时光。似乎一闭眼,羲赫就出现在眼前,一袭白衣,如神如仙。
我不由笑起来,这里,他应是许久没有来了吧。闭了眼,呼吸着清晨清慡的空气,有早jú略苦的香气冲进鼻端,便是清醒了。
奴婢参见王爷。惠jú的声音突兀得响起,我一愣,内心涌动,几乎不敢睁开眼来。只认为是自己听错了,可是,惠jú的声音不会错。
我缓缓睁开眼睛,他就站在我的面前,一袭天青色螭龙朝服,衬的人钟灵毓秀,气宇轩昂。
他也是定在那里,与我相视,面上渐渐浮上笑容,那般的纯粹,却又似想起什么,慌忙行了礼:小王参见皇后娘娘。
我心中一苦,就如同空气中漂浮的早jú的气息,硬生生扯了嘴角:王爷不必多礼。
之后便是尴尬。好在惠jú机灵的问道:王爷怎在此?此时该是早朝时刻啊。
羲赫面上终于放松下来,好像得了救命的稻糙:是早朝,皇兄要我前来取了边疆地图的。前段时日绘得差不多,放在海晏堂里,张德海一直没有来取。
我唔了一声:那王爷快去吧,让皇上等急了,可不好。
羲赫点了点头,走过我身边时低低问了句:你可还好?万事小心戒备。
我心头一暖,目送他离开。
这一见,心里便是起伏难平,直到回去了坤宁宫,也不得平复。往昔种种,那些我以为埋藏起来的过往,却又不由再次涌来,充斥着我的整个头脑。
傍晚张德海带话过来,沈羲遥留了羲赫用晚膳,稍后便定是议事到深夜了。我这才传了晚膳,让惠jú请怡妃前来一同享用。与怡妃闲话了很久才送她回去。自己哄了轩儿睡下,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倒不是因这匆忙一见,而是,自从柳妃死后,我夜夜不得安眠,一日甚过一日。有沈羲遥在身边还好,而独自一人的夜晚,就是辗转难以安眠了。
我没有告诉沈羲遥,怕他担心。前朝上近来出了些急迫的事,他常常又是在御书房中与亲信大臣议事到深夜了。我只暗中请张太医开了安神的方子,却也是逐渐失去了效果。此夜,又是难眠的一夜了。大红鲛纱帐外燃着一对高烛,照得满室华彩。我实在无法入睡,便披衣起身就着烛光,静默得跪在佛龛前,诵读着〈般若心经〉。此时,也只有借着无边的佛法,驱散心中的yīn影了。
外面的风轻轻chuī着,这样的夜里,一片静谧,只有树叶婆娑的声音不断传来,更显幽静。宫人们多睡下了,我披衣走出殿门,清凉的风拂在身上,将身后轻柔的白丝月罗寝袍chuī起,如同暗夜一只飞舞的蝶,孤单而惊心。
隔着夜幕下重重宫墙看去,北边那座最高的殿阁,此时隐隐能望见灯火。我想,这又是一个不眠的夜晚,不只是我,还有在御书房中的那二人吧。
也只有在这样的夜里,往事再次如cháo水般汹涌而至,无法控制。我总是深深的呼吸,安定了心神,目光一别,便是轩儿住的侧殿小房,那里也是彻夜点着一盏清灯,芷兰带着rǔ母们就休息在轩儿的身边。还有侍卫,在这后宫禁地中行走的侍卫,在阙阙宫殿里值夜的侍卫,无声息得守护着这个巨大的牢笼。里面的人想出去,而外面的人,却挤破头得,要进来。
我突然想到,等过了年,开了chūn,又到了选秀的时候了。那时,又有多少如花美眷,投身进这个噬人的地方。
不是君王无qíng,却是这后宫,本就是无qíng之所。
当夜风浸染了周身,寒意点点升起的时候,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站得久了,也想得多了。最近常是如此,好似一个垂垂老矣的妇人,在生命的最后,缅怀着往事与今朝。
不由宛笑起来,拉了拉身上的披肩转身走了回去
之后,却依旧是无法安眠。梦中丽妃哀怨的召唤中,又加进了柳妃惨白的脸,她们质问着我,纠缠着我,让我在每一个独自的夜晚,辗转反侧,大汗涟涟得惊醒,之后,便有泪滑落。
清晨惠jú带人端着洗漱用具进来的时候,我和衣坐在chuáng上,目光有些虚渺,惠jú见我已经起身甚是吃惊,之后,就发现我有些不对劲了。
娘娘,娘娘。她唤了我好几声我都似没有听到,惠jú怔了怔上前,却见我面色苍白,眼窝深陷,眼中尽是血丝,不由愣在那里。
娘娘,你怎么了?她轻轻摇了摇我,我才从一片空白中反应过来,朝她浅笑了下,却觉得很是无力。毕竟细算起来,我已经有三个夜晚,没有好好安睡了。身上乏得厉害,接过惠jú递上的手巾在面上覆了覆,温热的感觉却另本身就不清醒的头脑愈加混沌起来。我将手巾递给惠jú的时候轻声说道:本宫今日有些不适,吩咐下去,免去六宫今日的晨昏定醒。说罢靠在柔软的大红锦缎软垫上,闭上了眼睛。
外面的日头已经升了起来,即使闭了眼睛,也是一片明亮。我的心突然安定下来,几yù就此睡去。却突然一切暗沉下来,我心中一惊睁了眼睛,才知惠jú以为我又睡去,将厚重的chuáng幔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