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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天子门生

    “本皇子确实不该来。”九皇子深情款款地开口,又发觉自己语气不够柔和,补上几句,“临行之前,母妃被我气得卧床不起,可我还是来了。宁儿,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殷宁扶着树站着,觉得肚子里被酒烧得一阵阵翻江倒海,却因为没吃什么东西也吐不出来。他用最后的理智强行压着不许自己露出干呕的狼狈模样,口中泛起苦涩酸水。
    九皇子只顾着无病呻吟,黑暗中哪里看得出殷宁不适,接着说:“我只为你一人。”
    殷宁后背的冷汗沾湿了衣服,粘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他站直了冷漠地说:“九皇子喝醉了,还是回驿站休息为好。”
    九皇子感慨道:“我知道你恨我,你该恨我,我也恨我自己。我怎么能允许他们把你送到这里来,受这样的委屈,吃这样的苦。”
    不远处树丛里唐伯豹被手下合力压制四肢并捂着嘴,一动都不能动。
    他看着这一幕目眦欲裂,无声呐喊:畜生!!!
    殷宁面无表情,心里没底,只能赶紧思索脱身之策。
    这个地方离大殿不远,若突然高声呼救,九皇子应该会忌惮两分。
    但若是迟迟得不到救援,这样做恐怕会惹怒对方,当下之计,还应按兵不动。
    九皇子还在故作姿态:“我本想着,就算是看在大熙的份儿上,他也该对你以礼相待。可刚才我亲眼见他对你不理不睬,还任凭你被人灌醉,真真是心如刀割。宁儿,我后悔了。”
    他眼中满是愧疚,衣冠楚楚地站在对面深情望着他:“原本我以为你我只需隐忍一时,便可以长相厮守。现在他对你这样不好,我就是舍了太子之位,也要忤逆父皇,把你带走。”
    唐伯豹手脚身子皆动弹不得,只能张嘴试图咬黑五的手。
    快松开让爷吐两口,再不松开都快咽了!!!
    他的功夫比手下们都高,但仅限于单挑,如今被围攻便没有招架之力。
    唐伯豹的手下们多夜里行走房梁、潜伏有方,忠心耿耿地按住主子不许他出声或动弹。这么一来,殷宁和九皇子对这边的微末动静竟然毫无察觉。
    殷宁心里冷笑一声,明明就是他一手促成了这桩事,现在又来做好人。
    他挺直了腰板:“我和塞北王举案齐眉,不劳大熙九皇子费心。”
    九皇子脸色马上难看了起来。
    他本以为自己这么纡尊降贵,足够感动殷宁,再慢慢游说,殷宁必定为他所用。
    想带他走自然是假,让殷宁和他里应外合,为自己提供塞北军情、好可以去父皇那里邀功才是真。
    他这人急功近利,又觉得别人都是好摆布的傀儡,部下离心,连自己的太傅都另投了别处。
    最近他在朝中越发举步维艰,连比自己小的弟弟都逊色。否则还不会走投无路想到来塞北讨这个巧。
    “你以为你在塞北能有什么好下场?”九皇子从未碰过这种钉子,好好的算盘打了水漂,说话就不客气起来。
    他这一路饱经颠簸,想的当然不是殷宁身子骨弱受这些苦有多么难受,而是觉得自己为了来塞北付出颇多用心良苦,殷宁应该感激涕零马上尽忠才对。
    而刚见面便左右都劝不通,他自然觉得殷宁不识抬举。
    “塞北崇尚武力,刀剑打天下。你那点学识在这里根本一文不值。就算塞北王他喜欢男人,你姿色平平性子固执,也难得他欢心。”九皇子没想到殷宁才来了塞北几天就远不如以前好摆布,难免有些烦躁。
    “我得不得他欢心与你何干。”殷宁又不是傻子,早就看出九皇子心术不正。可他也没想到这人如此不要脸,和他敷衍都嫌晦气,不欲多说转身便走。
    九皇子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快步上前就要抓住他衣领。然而他还刚勾到布料便觉得眼前一花,胸前剧痛紧接着就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不远处树丛里被人捂住嘴的唐伯豹停止挣扎,没被手捂住的上半张脸全是心满意足之色。
    舒服了。
    “怎么醉得这么厉害?”塞北王心头一紧,迎面把殷宁接了满怀。酒气扑鼻,几乎只一瞬间他便觉察到情形有异,转头怒视侍卫总管,“你竟然敢给他喝酒。”
    侍卫总管本觉得自己隐匿的很好,毫无防备地冷眼旁观。结果差点被塞北王的威压吓破胆,他一个激灵跪在地上,连连告罪。
    塞北王没再理会他,对寒柯交代了句:“都关起来,待我亲自处置。”随后便抱着殷宁匆匆离开了后花园。
    “宁儿,宁儿别睡。”
    殷宁听到他熟悉的声音,觉得心里酸楚。
    他刚才对着九皇子慷慨激昂斩钉截铁,可只有自己知道,那是空架子罢了。
    他没有被九皇子动摇,但确实被伤到了心。
    九皇子揭破了他美满的遮羞布。塞北王为什么会对自己一往情深呢,只是因为小时候那段短暂的缘分么。
    他也不想非去琢磨个为什么,但他必须琢磨琢磨怎么办。
    他已经动心了,他对成渊情根深种,他稍稍冷落自己,自己心里都难受,已经无法忍受没有他的日子了。
    可自己这样无趣的一个人,现在在塞北,最后的一点价值都消失,形同废物。
    成渊怎么会跟他白头偕老。
    “宁儿,醒一醒,看着我。”塞北王摸着他身上凉津津的,心里焦急不已,温柔地亲了亲他的头发哄道,“哪里不舒服,宁儿,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