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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我的厂花男友

    母妃是个温良和顺的人,又是手无缚jī之力的女子,身边怎么会凭白有这等沙场军器?想想也是蹊跷。
    那时她只道是三哥当日慌乱之际,不慎误收进去的,后来听徐少卿同时这般说,心下也就信了。
    然而此刻听他方才的话,自己再忆起来,便觉那蹊跷之物并不简单,其中应是藏着什么重大秘密。
    高暧不由一阵心悸,颤声问:你是说那件被你拿走的东西是不是与我的身世有关?
    他面上丝毫不见凝重,仍旧淡淡地笑着,只微一点头:当初是臣言不由衷,有意瞒着,一来不愿让公主乱心,二来也未曾查得明细,不便多言,其实
    话音未落,便见她神色黯然,垂眼摇头道:莫说了,知道又有什么好?我本就不是公主,你也莫在这般叫我了,想来这么多日子一直厂臣,厂臣的唤你,也真是可笑。
    徐少卿抬指抵住那尖尖下颌,托着她抬起头来,狐眸中柔光似水。
    云和公主封号是仁宗昭皇帝亲赐,公主只道你这位父皇便不知其中详细么?慕妃娘娘当年倍受恩宠,就算只是爱屋及乌,公主这封号也是名正言顺,不必这般介怀。
    她听着他宽慰的话,心中也自叹然。
    自己不是亲生,瞒不过顾太后,定然也瞒不过父皇,他却既没迁怒母妃,也没将自己处死,仍旧养在宫中,还封了爵位,想想的确是宽厚了。
    她此刻早已没了恨意,反而暗自庆幸,进而觉得与这夏宫更加疏离,仿佛已将所有的牵绊都斩断了。
    真的便是真的,假的便是假的,厂臣不必说了,其实我这十几年早就清淡惯了,本来也不愿做什么公主,能平平静静地过日子就好。
    她摇头轻叹,像在答着,又像在自言自语。
    孑然自清,无yù无求,怕也只有她这xing儿的人才能如此洒脱。
    他望着她,竟自默然了,隔了半晌,才将那娇躯拥入怀中。
    公主既都这般说了,臣便更没什么可顾念的了。
    她听他在耳边暖语轻笑,也将脸贴着那怦动的胸膛,恬然沉醉,不愿使半分力气。
    这宫中不光只是罹难伤怀,尔虞我诈,遇上他,总归是有了些温qíng,哪怕不能长长久久
    你以后还是莫再叫我公主了。
    那该叫什么?
    我的rǔ名叫胭萝,厂臣便叫胭萝好了。
    嗯,这rǔ名已被陛下先称了,臣再叫着别扭。
    那语声微带不悦,高暧面上一红,轻抚着他胸口,局促问:那你想叫什么?
    他暗自一笑,又在她耳旁低声道:臣还是觉得从前的称呼好,公主方才不也还叫厂臣么?可见是改不得的。
    她先是一愣,随即满面羞红的轻捶了他一拳,嗔道:没个正经,说着话便又欺负我。
    徐少卿捉住她手,面上忽然一派郑重:不管公主是何出身,对臣而言都是一样,这世间也没哪家皇亲贵胄比得上,臣此生只认得你一个公主,也只愿伴着你这公主,难道公主不愿让臣相陪么?
    不羡不媚,不离不弃,也不论皮囊色、相,贵贱出身,但求倾心以之,便胜却人间无数。
    这是世上最美的qíng话。
    高暧已是泪眼泫然,伏在他怀中哽咽道:我愿意我愿意
    他抚着那不断耸动的柔弱背心,轻轻摩挲,虽不曾用力,却像倾尽所有帮她抚平心中的伤痛。
    臣已决意抛下身上这副担子,和公主一同离了这京城,从此再不回来,不长了,就是这几日。
    真的么?她乍闻之下不由愕然,惊喜jiāo集地问。
    徐少卿微微点头,眸光沉静,不容置疑。
    忽又瞥过眼去,朝殿门外望了望,凛眉问:那奴婢靠得住么?
    高暧一时不解,奇道:什么?
    自然是说翠儿那丫头,臣这几日一直在筹划如何出宫,兹事体大,每一环每一节都须安排妥当了,绝不能出半点差池,否则便悔之晚矣。那丫头日夜陪在公主身边,总也绕不过去,若不是个靠得住的人,这事便须愈加仔细些才行。他说着,转而沉吟起来。
    她见他心中生疑,赶忙道:这个你无须担心,翠儿自小随我在庵堂吃苦,她的xing子,我最是知道,绝非那种见利忘义,背主求荣之人,定然是信得过的。只是只是有些怕你,到时若是没什么大碍,带上她一起走便是。
    徐少卿轻笑道:公主不必遮掩,那丫头只怕不光是怕臣,还不愿让公主与臣亲近吧?
    高暧被他说破,窘着脸垂下头去,不知该怎么说好了。
    却听他又正色道:这事牵连甚大,到时能将公主平安送出宫去已是苍天有眼,那丫头是万万带不得。
    啊,带不得那该怎么办?若我去了,她在宫中更加无依无靠,岂不是
    此等小事公主不必担心,臣安排下去,宫中自会有人照顾她,左右也不会比现在差了去。只是她若靠不住,到时生些事出来,坏了公主出宫大计,那便棘手了。这一节臣也得防备着,以策万全。
    高暧心下踌躇,可也知道他这般小心谨慎全是为了自己,尤其现在这个时候更不该争辩,乱了他的心智,想了想便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跟翠儿那么多年,虽说名分上是主仆,实则却像姐妹一般,现在瞧来,这缘分也该尽了,只求厂臣好生安顿,莫要对付她,一个孤苦女子在宫里,也是可怜。
    他点点头,微笑道:臣不过这么一说,让公主有个防备而已,并不是真要怎样,更不会真被她坏了事,公主莫要放在心上。
    她这才放了心,伏在他怀中,只觉说不出的安适舒泰。
    徐少卿拥了她一会儿,这才慢慢扬起头,温言道:臣今日来,主意便是说知此事,好叫公主安心,此刻外间还有好些事qíng要安排,臣不宜久留,这便该走了,公主好生歇息,静待佳音。
    言罢便放脱手,站了起来,却不料她也跟着撑起身,拦腰将他抱住道:别走,先别走再多陪我一会儿好么?
    长久以来,无论怎样qíng到浓时,她总是半推半拒,今日却破天荒的要他留下来相陪。
    他也是惊诧万分,垂眼见她眼波盈盈,满是求恳之意,单只是瞧瞧,心中般已软了,便转了半个身子过来,重又揽在她肩头道:好,臣便多留片刻,待公主睡了再走。
    高暧紧搂着他,摇头道:不,我不想睡,只想和你这般说说话。
    徐少卿叹了口气,心知她乍闻自己的身世,又突逢大变,确是心神不定,难以入眠。
    正想坐下来再安慰她几句,便听寝殿后侧窗外忽然传来人声。
    他顿住手,侧耳略略一听,便赶忙扶着高暧躺入被中,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自己则纵身奔到窗下。
    只听外头冯正的声音隐约道:几位兄弟,这都要二更天了,公主早已歇了,还在这傻站着做什么?那头备了涮锅酒水,不少兄弟都吃喝老半天了,你等还不快去,晚了可就没好酒好菜了。
    这话一出,登时好几人鼓噪起来。
    其中一人笑道:有这等好事,怎的老弟不早说?害我等这儿清灰冷灶站了半宿,快走,快走。
    他这一招呼,众人便都应了,跟着便听一片杂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徐少卿心中暗笑,又待了一会儿,这才直起身来,轻轻将手边窗子拨开小半扇,瞥眼向外瞧,只见那后院中空dàngdàng的,果然已没了半个人影。
    他将窗子虚掩了,返身朝回走,却见高暧也已撑着身子坐起来,探着头向这般望,美眸中惊疑不定,当下加快步子来到chuáng榻边。
    出了事么?
    没什么,冯正将人调开了而已。
    她哦了一声,轻手拍了拍胸口,抿唇道:吓了我一跳,还道是被人知觉了,你这gān儿子机灵得紧,留在我这里真是屈了。
    这话带着几分调侃之意,想是见自己留下来,这心神也欢悦起来了。
    徐少卿也是一笑,并没多言,转而笑道:虽说没出什么乱子,不过臣方才倒是瞧见外头有件怪事。
    什么事?
    她秀眉颦了颦,却见他眉眼带笑,似乎并不是坏事,不禁心下奇怪。
    只见他抬手朝身后那几扇窗子一指:臣方才瞧见后院有萤虫飞动。
    可又骗人,这时节怎会有萤虫?
    高暧先是一愕,随即撇撇唇,含笑白了他一眼。
    臣何时骗过公主?后院真的有萤虫。
    啊?这怎么会
    左右殿后已无人罢手,公主若是不信,可随臣过来瞧瞧,便知真假。他说着袍角一拂,闪过身来,做了相请的模样。
    这数九寒天的,怎么会有那盛夏时节才有的景象?说不得又是他在故弄玄虚,骗自己过去,不知打些主意。
    可听他言之凿凿,却又不像作伪的样子,莫不是世事反常,真有这般奇景?
    她将信将疑,此时倒也不怕他生出什么古怪,好奇心起,当下便从揭被下了chuáng。
    徐少卿拿了外氅与她披了,拉着那温软的柔荑缓步来到窗前,又附耳听了听,这才将那红漆扇板轻轻拉开来。
    夜风习习,颇有些寒意,拂在脸上倒让人觉得清慡。
    天色尚好,一轮弦月当空,银亮的光洒下来,衬着星闪万点,将这夜色照得格外迷离。
    高暧正有些沉醉,冷不丁他将手一抬,指向那不远处的高墙边。
    公主看那里。
    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瞧,昏暗中模模糊糊,什么也瞧不清楚。
    哪里有?
    话音未落,忽然间,就见一点泛huáng的亮光从碎石矮丛中窜起,飘飘然的上下舞动着,像一盏微缩的灯火,又似是猝然坠落的星辰。
    她只惊得目瞪口呆,不由轻呼道:原来真的有!
    徐少卿偎在背后,双臂拥着她道:臣听闻,有的萤虫若是穷尽一夏仍未得伴,也不愿就此死去,要qiáng撑过秋,直到寻见那命中的伴侣才肯罢休。倘若有人见到秋日的萤虫,便会心想事成。如今眼前这虫竟挨到了这般天寒地冻之时,实在是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