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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后宫甄嬛传

    底下玄清嗤嗤一笑,闲闲摇着一柄水墨褶皱扇道:夫人一言,让清想起昨日玉隐教道幼子时讲的掩耳盗铃的故事,不知夫人可曾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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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温蓉眉心一皱,隐有怒气升腾,好容易忍耐住了,只别过脸去不理他,玉隐在旁掩口笑道:王爷说笑了,夫人博学,怎会不如区区幼童。
    玄清摇一摇头道:贵妃为人端方,宫中无有不敬服者,想来夫人也为此敬慕贵妃,所以喜欢贵妃之物。他似与玄凌开玩笑,如此,皇兄大可把披香殿与燕喜殿换一换,让夫人称心如意。
    贵妃不喜奢华,披香殿十年如一日地简素,而胡温蓉擅宠,燕喜殿之物素以奢华名贵见称。胡温蓉闻言不由连连冷笑,六表哥难得肯这样体贴我,否则我总以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呢。她柳眉一扬,语气更锐,更难得六表哥苦心诗书这么多年,想来摆夷这样偏远蛮夷之地,也教不得六表哥掩耳盗铃这样的故事。
    话一出口,玄清尚自微笑,玉隐已被刺痛心地,倏然苍白了脸色。玄凌微微一笑,似是嗔怪幼儿一般,向蕴蓉道:坐便坐着吧,还未喝酒就先说胡话了。说罢又向玄清一笑,你知道蕴蓉一向被晋康翁主宠坏了,难免娇气,你别与她计较。
    玄清一笑置之,贵妃娘娘如此大度,清自当效仿,怎会与夫人计较?
    玄凌微微颔首,李长在侧轻声道:皇上,摩格可汗已在殿外候着了
    玄凌正色道:宣他进来吧。
    李长忙行至殿门前,扬声道:宣摩格可汗鄞见
    话音未落,已听得皮靴匝地声隆隆有力不断近前,玄凌微有不快之色,胡蕴蓉蹙眉道:无人教他面圣之时行礼举止吗?如此大声也不怕惊了圣驾?
    我心中暗惊,在禁宫中仍如此无礼,这摩格可汗不知究竟是何等样人物?
    心中正自好奇,只见一个身量魁梧的男子已昂首迈进。他着一身枣红色金线密丝赫赫王服,虬髯掩映下的面庞极富棱角,剑眉横张飞逸,一双黑沉沉眸子深邃如不见底,整个人浑如一把利剑,寒光迫人。
    我轻轻深吸一口凉气,只觉那股凉气如寒冰利锥一般生生破开五脏六腑,切破心肺,那样惊骇。
    我至死也不会忘记,即便多了几许虬髯,摩格的这张脸,正与当年辉山上那名男子一模一样,断无二致。
    我内心震惊到无以复加,急忙掩饰好神色,目光却不由自主向玄清看去。我惶惑的视线正对上玄清关切的眼神,他微一颔首,伸手握住玉隐之手同置于案上。玉隐却即刻会意,微微含笑示意于我,我微一转念,即刻神色如常,稳稳端坐。
    摩格阔步入殿,双目直视宝座之上的玄凌,不屑旁顾,更无任何谦卑之色。他身旁一位赫赫使者躬身道:我可汗入周,特来拜会大周皇帝。
    摩格微微一笑,既不行礼,亦不屈膝,只双手抱拳一拱,算是行礼。
    纵然玄凌有心忍耐,见摩格如此,亦不由作色。胡蕴蓉素来心高气傲,怎容得摩格在殿上对玄凌如此无礼,不觉勃然大怒,登时起身道:赫赫既来觐见,怎不按大周规矩行礼面见圣上,更不出言请安,实在大胆!
    蕴蓉一裘深红色翟凤出云礼服,虽则动怒,但满身金饰摇曳,更见明艳华贵。摩格毫不动气,只含了戏谑的笑意,以赫赫语朗声向蕴蓉说了一句。
    在座妃嫔并无人懂得赫赫语,不由面面相觑。蕴蓉亦不知摩格说了什么话,只见他满脸戏谑,知道不是好话,窘迫之下,更是勃然大怒。
    赫赫使者不怀好意地一笑,拱手以汉语道:娘娘无需动怒。方才娘娘责怪我可汗不以中原礼数相见,更无问候之语。其实是我可汗深虑大周皇帝不懂赫赫之语,所以只以行动抱拳相见。他停一停,嘴角略含讥讽之色,素闻淑妃娘娘掌后宫之权,因聪慧gān练深得大周皇帝宠爱,原来竟不明白这个道理。
    德妃闻言悄悄掩口而笑,方知赫赫使者见胡蕴蓉衣饰华贵,又坐于玄凌身侧最尊贵之位,误以为蕴蓉便是淑妃。蕴蓉yù辩又觉不屑,只得含怒坐下,一言不发。
    摩格大约能听懂汉语,见使者称呼蕴蓉为淑妃,眉心一动,轻轻摇首,不觉目光渐移向四周打量。须臾,他目光一凛,似是不信,凝神思索片刻,又细细在我面上打量几回,唇角微微一扬,伸手按住自己金丝纹海东青腰带上一把七宝匕首。
    他眸中jīng光一闪,复又如常,只含笑看着玄凌。此时译官虽然在旁,却深怕落实了胡蕴蓉不识礼数之名,不敢多言一句将摩格原话说与胡蕴蓉知晓。
    玄凌伸手握一握我的手,背过身吩咐蕴蓉道:你不必近身伺候朕,回到自己座上去罢。
    蕴蓉一咬唇,起身回到自己座中,揽过和睦入怀,恨恨不再言语。
    我晓得玄凌心意,起身端起一杯葡萄美酒缓缓行至摩格身前,他以为我上前敬酒,轻嗤一声,正要伸手接过。我蓦然将手一缩,将一杯上好的葡萄酒缓缓浇在摩格身前空地之上,含笑将空空如也的杯底示意与他看,方才退开两步。
    摩格微眯双眼,眸中凝起一缕寒光,冷冷以汉语道:汉人祭祀死者时才以酒浇地,你在诅咒本汗?
    我含了一缕端庄笑意,缓缓道:不意可汗汉语说得如此jīng妙,真叫赞服!我一见他眸中怒气未肖,只冷冷横一眼玄清,心中一凛,如常笑道:可汗误会了,本宫并非诅咒可汗,而是以贵宾之礼迎接可汗。我拿过青瓷琢莲花凤首酒壶,满满斟了一杯艳红葡萄酒,端然道:可汗乃是天朝贵宾,又是第一次入朝觐见我大周天子,我朝上至皇上,下至黎民,无有不欢迎者。所以为感贵宾到来,这第一杯酒便是要谢皇天后土引来佳可之喜。
    他轻哼一声,目光冷冷梭巡在我面上,口中之音不辨喜怒之qíng,此话太过牵qiáng。
    我展颜一笑,温言道:本宫之行惹来可汗疑心,以言语辩白也不足以使可汗释怀,何况可汗方才见我皇上之时一言不发只是拱手为礼,又以赫赫之语与我等终日只处于后宫的小女子jiāo谈,难怪惹来庄敏夫人不快。本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不过是小女子心胸,想可汗是胸怀宽广之人,必不会以方才之事为难我们吧?
    摩格沉默片刻,唇角微微一扬,淑妃伶牙俐齿,口若悬河,一点也不像终日处于深宫足不出户之人。
    我微微欠身,容色平静无波,可汗过奖,本宫才疏学浅,略有所懂也是皇上偶尔指点,怎敢担当可汗如此赞许?
    他意味深长地朝我一笑,略带责备口吻向那使者道:这位才是大周淑妃,方才怎的胡乱认人?
    那使者满面通红,连连躬身自责,我只淡然一笑,可汗不必过责,大周与赫赫来往不过是互市jiāo易,多日来又兵戎相见,本是兄弟之邦却多见杀戮,难免彼此不熟,若今日因可汗到来,
    使赫赫与大周能够彼此和睦相处,两邦qíng厚,不分彼此,自然日后少误会而多亲厚,黎民也会因此得福了。
    我盈然回身,将手中酒盏jiāo与满面微笑的玄凌手中,他朝我微一颔首,举杯向摩格道:淑妃所言正是朕心所想,请可汗满饮此杯,以尽今日相见之欢。
    我转身回座,举袖饮盏一杯,暗暗拭去满手冷汗,云袖拂落,依旧是含笑之态,落落大方。
    摩格满饮一杯,再以汉语相敬,祝大周皇帝万福永寿。停一停又道福履绥之,寿考绵鸿。
    我暗暗心惊,摩格所祝祷之言乃是《诗经》之句,可见其深通汉地文化,如此深心,恐怕不止仰慕汉学而已,láng子野心,竟可怖至此。我不自禁地望向玄凌,他神色不动,只笑赞道:可汗似乎很喜欢诗经,朕的六弟清河王最通诗书风雅之事,可汗有空可与他多多切磋。
    33、且cha梅花醉洛陽
    摩格浓眉一轩,向玄清笑道:古人许久不。
    玄清淡然而笑,可汗风采依旧。
    摩格扬一扬眉,击掌三下,唤道:来人!
    有侍从一锦盒奉上一串九连玉环,那九只玉环环环相连,玉色温润光泽,奉在红绒锦盒找哦哦那个有莹然光泽,的确是连成之物,连见惯美玉的宫中嫔妃,亦莫不连连称赞!
    摩格语气和顺,赫赫本不产玉,本汗多年前曾得一九连玉环,听闻乃西域采玉工匠费劲千辛万苦才得这一美玉,其间折损无数工匠xing命,又费劲无数心思才琢成此环,环环相扣,巧夺天工。但本汗又听闻此环可解,问说中原多智者,能否请大周皇帝位本汗解开这九连玉环。
    玄凌一笑置之,甚好,可拿到堂下请诸臣遍观,谁可解开,朕自由重赏。
    李长躬身接过出殿,玄凌唤上歌舞,一时宾主觥筹往来,莫不欢颜,一副生平景象。之后,问道:无人可解么?
    李长低头答道:诸臣皆言此环天生如此,无法可解。
    玄凌凝神细看,道:给诸王瞧瞧。
    李长复又行至诸王身前,岐山网细观良久,咖得一声拍了下大腿,向李长挥手道去去,本王看的眼都花了,给六王瞧瞧去。
    玄清接过来看了片刻,眸中一动,只向玄凌笑道:臣弟不知。玄汾亦拱手道:臣弟向来不喜金玉之物,不懂这些。
    玄凌微一沉吟,温和唤我:淑妃。他这一唤,颇有期许嘱托之意,我接过九连玉环,细细观赏,果然天衣无fèng,然而,也并无法可解,我正沉吟,转眼瞥见胡蕴蓉冷淡神色,暗忖今日风头太过已得罪胡蕴蓉,且方才玄清神色,他未必不知如何解法。他不yù多言,我又何必多说,引得旁人注目。
    我轻轻一叹,作不死不得其解状,垂首到:臣妾无能。
    玄凌掩饰好失望之色,不急不徐道:无妨。
    席间一阵寂静,人人屏息凝神,除却摩格含笑轻蔑之色,殿中唯觉胶凝沉闷,赫赫使者得意笑道:原来大周多智者之说只是误传罢了,倒教咱们信以为真了。
    听闻他如此羞rǔ大周,我耳后如烧,只是顾忌身份,不yù再多有言行。正为难间,却见身边胧月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双手握拳,只是苦于毫无头绪,只得咬唇思索不已,我捏一捏她手心,伸手拢住她在怀中,仿若无意一般摘下仙台髻上一枚玉簪,轻轻往案上一击,便向胧月眨一眨眼睛,随即又低首仿佛苦思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