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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守宫砂

    参知政事告病卧chuáng数月。
    太尉告老还乡。
    骠骑大将军谎称边疆告急。领了调兵令牌连夜出京南下。
    百姓怨苦。他们视而不见。正如他们此刻对赵光义的视而不见。他们从不为国效力。从不为家尽职。更是从不为民尽责。他们鞠躬尽瘁。誓死效忠的只有他们自己。
    而他呢。
    筠落燕重新审视自己。
    此时的他。正yù与眼前这般猪狗同流。只为谋害那名为民请命的晋王。
    鬼将不得不除。
    晋王的话在他脑中徘徊。如果对赵光义来说。鬼将不得不除。那么对于他来说。便是晋王不得不除。
    他与晋王。有着这样的答案与坚持。即便过去多年。两人的立场依旧没有分毫改变。依旧存在着绝对与绝不让步。但那些就都是后话了。
    酒宴过半。筠落燕已被这双重抉择折磨的身心俱疲。便有了退席之意。然就在他yù开口告辞之后。窗外夜空猛然发出万光炫彩。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深渊III
    53*深渊III
    林家少爷豪掷万金为梅轩最富盛名的北宋第一舞娘赎身。过不了几日便会将那何芳子迎娶进门。此消息一出。繁花柳巷顿时闹翻了天。听闻那自恃一身傲骨的北宋第一舞娘即将嫁人。嫁给的又是那城里第二富甲林宓林大少爷。顿时引得男人惊诧。女人妒忌。
    筠落燕站于窗边。不消片刻便从人群嘈杂的谈话中获悉了这个消息。顿时心中一抽。连呼吸都在那一刻停止了。只听咔吧一声。手中那jīng巧的青花瓷杯已化作一团粉末飘然而下。桌间几位大人均是被这一声咔吧截断了谈话。众人瞪大眼睛望着徐徐飘落的瓷喳。骇然当场。失去了先前的酒池ròu林之势。一个个抿了双唇不敢发出半分声响。生怕下一个咔吧过后。便是自己脑袋搬家之时。
    筠靛见状。心知此时的筠落燕定已失了思考之能。何家小姐嫁人之事事发实属突然。就连他筠靛刚刚也是僵在当下。倘若再任由那个男人站在这里。难保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打乱他们先前计划的事qíng出来。而且凭借着他多年跟随筠落燕。观qíng查事的经验以及直觉来看。这一变故很有可能牵扯甚大。对他们的计划。筹谋都有着某种潜在的影响。
    果然。筠靛没有估错。当他借故将筠落燕自那般官僚之中抽走拖回筠府之后。男人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便是颠覆了一切筹划的决定。
    赵光义绝不能死
    她嫁人的前一天。筠落燕潜入她的闺房。忘字心中绕。前缘尽勾销。他看着她将那正本的忘字燃烬。他的心亦跟着燃的彻底。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来。只知道但是想到明日她便会成为别人的妾。他的身体便疯也似的狂奔而来。
    芳儿。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到底是谁。他吻向她。边吻便用那撕裂了一般的声音索要他的答案。
    她是他的芳儿。从前是。今后也该是。
    他无法放开她。他无法释怀。他无法眼睁睁看着她嫁与他人。他无法任由她将他忘却。
    深qíng的吻。两人紧紧相拥。仿佛彼此随时都会融化在这个吻中。
    如果可以。他希望时间就此停止。永远静止在他与她的这个吻上。
    然那不过是他的梦想。他早已无法将她拥有。
    燕子。你是谁。后蜀十三皇子孟玄燕。是大宋第一富商筠落燕。还是在仇恨中重生的男人。又或是。她的燕子。
    即使芳儿没有问出口。他也知道她刻意隐去的那句话语。
    她的燕子。
    他配吗。
    你忘了吗。
    你是他的杀父仇人。
    你忘了吗。
    是你。眼睁睁看着何大人的尸身四分五裂。
    你忘了吗。
    我们一直在看着你。
    你忘了吗。
    你不配。
    你永远都不配。
    他说。她该为了自己而活。然他却清楚。当他bī她嫁于他那一日。她便只为他而生。
    他说。嫁给林宓该是她的归宿。是她该得的幸福。他说她可以试着去爱林宓。说这话时。他的心已经麻木的毫无知觉。他知道。他的话令芳儿心灰意冷。他又何尝不是。
    ☆、深渊IV
    53*深渊IV
    从梅轩逃出。他封了笔。烧了画。尘封了自己与她的所有一切。
    他毁了计划。翻了牌。那日桌上的几位大人均在数月后的刑场上掉了脑袋。在那之前。筠落燕倾尽半数家产从南方水运大批粮糙。亲自运往北荒。下属们拦过他。筠靛劝过他。就连开封的纪师爷也对他的行动感到惊讶。北荒之地。瘟疫横行。是人们唯恐避之不及的灾祸之地。如果不是筠落燕肯花大笔钱财。根本没有人愿意冒险随他运粮进入北荒。
    启程之日。纪思凡致信于他。诺大的信纸上只以楷书有力的写了三个字。
    敬如兄。
    他翻山越岭。彻夜不眠。路途中遇劫匪抢夺。他持剑挥之。遇灾民跪求。他放粮救之。花了足足一月有余的时间抵达北荒。到达之时晋王已经奄奄一息。他迅速安排随行御医为晋王诊治。又过一月光景。才得以将其从鬼门关中救出。
    但是好景不长。赵光义的身体刚刚康复。纪思凡一封飞鸽传书便抵达北荒。
    吾皇号令。**烧北荒。望吾兄速带晋王撤离。
    筠落燕闻讯立刻上告晋王。然而赵光义得知此事非但没有马上下令逃离。反而将剩余粮糙分派给北荒受困灾民以及士兵。
    他说。火烧北荒断绝瘟疫的蔓延并非不无道理。皇上远在开封看不清北荒的局势。如今瘟疫之势已去了大半。如果现在离开任由皇上派兵将北荒焚平。就枉费了那些与病魔抗争得以存活的灾民。也枉费了冒死运送粮糙至此的士兵与落燕。
    他说。如果他是王。也会做同样的决策。以大局为重。宁可损北荒千里之地。也不可纵容瘟疫蔓延一厘;但他不是王。他是臣。是臣就必须做王想做而无暇顾及的事。是臣就必须尽全力为民而动。哪怕殃及自身xing命。哪怕散尽自身荣华。
    他的话。至今徘徊在筠落燕的耳边。
    他承认。在那一刻他自心底打消了对他的芥蒂。一国能有此尽心尽力的臣子。万民能有此为家为民的晋王。还有何求。
    在那一刻。他提笔。回给汴京纪师爷的信中写下了十几名贪官污吏的罪证。
    而那一句鬼将不得不除。也在那一刻全数被他吞于心灵深处。悉数封存。结成伤疤。
    如今。结成痂的伤疤再次被人用双手扒开。筠落燕站在孟玄夜面前。看着这个曾经在战场上叱姹风云的鬼。他明白晋王的执着。理解纪思凡的顾忌。但又有谁看到了他的苦痛。即便看到了。他们也是视而不见。否则何苦一次又一次的将他bī入抉择的深渊。
    他不再bī问七哥的答案。因为就在此时。他猛然发现自己始终都在对七哥的苦与痛视而不见。当年他为何出现救他。如今他为何出现救他。他早已心知肚明。当年红如烈火的蝶姬。如今冰如雪山的蝶夫人不就是他的缘由吗。他不是为他而来。为的只是那一生一世四个字。
    他。鬼将孟玄夜自始至终从未放手。
    即使化为一只真正的鬼。他也要她一生一世记住他。
    ☆、迂回I
    言qíng小说无弹窗无广告阅读  54*迂回I
    朝廷要犯越狱。利剑挟持晋王脱逃。纪思凡血剑穿心。徘徊于生死之间。赵光义失了左膀又险些丧了右臂。内战频频。宋太祖闻讯下令撤除其禁军职务。命他担任开封府尹。削了兵权。权力大大减小。
    师爷府大乱。女侍将一盆接一盆的黑水端出。几日过去。纪师爷的伤口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好转。即使服下再多的止血丸。伤口依旧向外冒着黑紫色液体。三名太医头冒冷汗站在chuáng边束手无策。只得眼巴巴看着男人躺在chuáng上被噩梦萦绕。气血流失。
    你们三个都没有一点办法。青衣飘飘。嗓音轻灵动听。男人被梦魇叨扰低语。听得她心绪不宁。那盆盆黑血看得她双目刺痛。
    回梅姑娘。要都用尽了。请恕在下才疏学浅。始终无法断出纪大人脉象紊乱的出处。滩滩黑血之源。御医下跪。据实以告。
    提裙落座chuáng边。梅魄抚上纪思凡右手脉搏。亲身感受他繁乱的脉搏。指尖下本应稳健的跳动此时忽快忽慢。血液的每一下跳动都像要冲破血管的束缚。膨爆而出。在看他的伤。位于胸口偏左。毒剑几乎与他的心脏擦边而过。她抬手探向一股股流出的黑紫色液体。却被御医趴跪着阻拦。
    那是毒。梅姑娘不要碰。
    如果你们救不了他。那么他什么时候能死。她收回手。踢开御医的束缚。青纱拂过。趴跪的御医如同被人扔入十八层地狱般全身抖动。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与其这样躺在chuáng上受苦。不如痛快的送他下去地府。至少还有你们三个作伴。在奈何桥上也好有个照应。她将女侍手中盛满黑水的铜盆搬过放在三位大人的面前。下了最后通牒。
    梅魄推门而出。只留一般太医院的臣子们小动物似的趴着低泣。 她不怕那三个废物违背她的命令私底下逃跑。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们必然早已听闻。如果他们敢跑。她必然让他们血溅当场。怕只怕他们无法将纪思凡的xing命拖延到她将那颗救命稻糙寻找回来。纪思凡的伤过于接近心脏。任何差池都有可能置他于死地。即使马不停蹄万事顺利。她这一来一回少说也要用上三日。将他的xing命放在那三个废物身上三日。她着实担心。
    她疾步向前走着。忽闻一阵芳糙之气。那味道与她身体所散发的极其相似。是外域特有的糙药味道。正是她需要千里追寻的那一味药糙。
    星眸回望。一袭锦缎的男人便从yīn影中走了出来。虽然他留了胡子。也不再是那一身落魄装束。只一眼。梅魄便认出他就是眼下朝廷大肆抓捕的要犯筠落燕。
    一双明亮的眸子划过男人面颊。落到他手中以绣帕包裹的玩意当中。无需确认。她已断定那帕子包着的必定是能够拯救纪思凡xing命的百年生紫jīng泽兰。
    她没有说话。猜测着男人的来意。
    ☆、迂回II
    55*迂回II
    筠落燕双手奉上紫jīng泽兰。有意的将绣帕上那幅晋王府东厢绘图呈现在女人面前。"小小心意。还望梅姑娘笑纳。"
    梅魄星眸半眯着在男人与药糙之间徘徊。那绣帕上的绘图虽然令她看得格外刺目。她克制着自己以不打乱阵脚。
    "那帕子是你欠我的。并非用来让你向我讨还人qíng。筠爷若是认为用一株百年藤兰便能还了这份极大的人qíng。就太小瞧我了。藤兰虽然难寻。但也并非片寻不到。再者。纪思凡那条贱命早已成为我的ròu中刺。救他。非我之意。"她弯眉而笑。犹如兰花一现。傲然脱俗。bào露身份对她来说没有半点影响。既然当初的她敢闯天牢会面于他。也就做好了被他识破身的准备。不过纵然如此。她仍旧惊讶于筠落燕的敏锐。而他究竟如何发觉紫jīng泽兰对于纪思凡伤口的特殊药效的。也成为了她此刻脑中最大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