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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神明的新娘

    小怪兽:你,很久没来。
    歪歪斜斜地写完之后,小怪兽又在旁边补了两个小字——担心。
    鹅卵石滑稽地对上小哑巴的伤口,明明没有真正的眼睛,苏涅却似乎从里面看出了担忧,他几乎羞愧地吃完了酸酸果,剩下一个果子被他强硬地送到小怪兽嘴边。嘴巴部位的藤蔓倏地分开,将拳头大小的酸酸果吞没,接着很快合上,动作快的让人怀疑是幻觉。
    休息了会儿,小哑巴想到很快就要迎来的折磨,勉强压住心底的焦躁,在地上写:饱了,你回去睡觉,我也睡。
    小怪兽辨认清楚地上的字迹后,用斩钉截铁的“不”充当答复。
    可是留下来的话——小哑巴惊慌失措地想,虽然小怪兽的身体是由看似柔软但非常坚硬的藤蔓构成,但是遇到那样锐利的风刃,肯定也会受伤,他从来没想过连累自己的伙伴,小哑巴于是皱起眉头,凶恶地瞪着小怪兽,很不耐烦地写:我困了!
    小怪兽虽然外表可怖,但内心非常细致温柔,以前只要小哑巴露出这种神情,它就会识趣地意识到是时候离开了。
    可是这一次,小怪兽对他的表情视而不见,它脊背上探出好几根干净的藤蔓,不容反抗地靠近小哑巴的身体。小哑巴试图用手阻挡,很快就被藤蔓无情地束缚住,他感到某种冰凉的物体贴近了自己的伤口,小哑巴下意识闭上了双眼,像是小动物一样蜷缩起身体。
    但是——
    迎来的不是尖锐的刺痛。冰凉的液体触碰到伤口之后瞬间化成了温暖的膏体,薄薄一层膜隔绝了伤口和冷风,小哑巴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动了动手臂,忽略掉伤口处的淡绿色薄膜,已经感觉不到前一秒的疼痛。
    还没等小哑巴反应过来,藤蔓就将他轻轻按倒在床上,小怪兽抓起被角,狠狠地盖在了他身上,严严实实地合拢了。
    “嗬……”
    小哑巴想要起身,又被他毫不留情地按住。
    小怪兽就那么沉默地蹲在他床边,温和注视着他。
    大概半个钟头后,寒风拍门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小哑巴心一紧,明白是‘它’来了。房间里多出的东西和被封住的门缝显然惹怒了它,小哑巴能感觉到屋内的温度迅速下降,某种锋利寒冷的物体悬在了头顶。
    这个时候再叫小怪兽离开已经来不及了,小哑巴捉住还未离开的藤蔓,紧张地握住,藤蔓凉且坚硬,小怪兽似乎一点也不惊慌,不知不觉,小哑巴狂跳不止的心脏逐渐稳定下来。
    因为每个夜晚都在遭受折磨,小哑巴已经逐渐能够感知到‘它’的行动轨迹。
    已经很愤怒了吧……
    所以——
    狂暴的风刃在半空中凝聚,没有任何留情,重重地刮了下来。
    ——!
    “……”
    小哑巴茫然地望着头顶,被藤蔓遮盖的视线令他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那是他没有受伤的第一个夜晚。
    *
    苏涅在一片温暖中醒来,盖上小被子的夜莺的绒羽显得格外柔软,今天遮住玻璃窗的藤蔓离开了,大片的日光自那小小一扇的窗户泼洒进来,苏涅被暖洋洋的日光罩入其中。
    今天的早餐果然是烤尼查果和烤龙雪鱼。
    苏涅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开始习惯按时吃早、中、晚三餐,也习惯傍晚时入睡,除了突如其来的睡意,生活规律得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一切都归功于他忠诚而又惯爱自作主张的女仆。
    “今天不喝血。”苏涅打断了艾莎割破手指的动作,身体逐渐恢复,现在他已经能够影响一定的元素,风刃刚刚成形就被打碎了。
    “什么?”艾莎的手一顿,接着皱起眉头,“你现在的身体……”
    他的面孔本来就阴沉,冷下脸时更加慑人。
    苏涅漫不经心地啄了啄羽毛:“也可以用精神域吧,你说过的。”
    前一天才反讽过艾莎“你是我什么人”,不到一天,就改变了态度。
    苏涅并不为这种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而尴尬,泰然自若得很。那当然不是他的错,在他当时的角度,艾莎只是个实力神秘、变相半囚/禁他的无礼之徒,虽然因为他的发色对他有一定好感,但这无法抵消苏涅被他摆布时的愤怒。
    如果不是因为艾莎小怪兽的身份暴露了——
    苏涅还是小哑巴的时候,无父无母,唯一称得上亲人的也只有一个总爱在嘴上欺负他的罗恩穆尔,小怪兽对他来说是特殊的——他驯养了他,他们当时都无法用言语传递心意。最开始,苏涅将小怪兽视为不可接近的野兽,但是到了后来,小怪兽成为在每个夜晚庇护他的守护者。
    现在回想,当时那么弱小的他和小怪兽,竟然能在‘书’的戏弄和恶意伤害下活过来,还真是不可思议。
    苏涅小心翼翼地分出一块精神域——即使是小怪兽,让他完完全全打开整个精神域也是不可能的。
    空气中浮现出一抹深蓝色的云彩,那是苏涅精神域世界内天幕的一角。天幕一角浮现后,那一块区域的元素恐慌地撤离,整座灰塔内的元素都处于紧绷状态,瑟瑟发抖地蜷成一团。
    如果不是有防御法阵的阻挡,那么整座玫瑰庄园都会受到影响——即使处于异常虚弱的状态,那也是神明。
    艾莎屏住呼吸,眼也不眨地盯住那块天幕碎片,仿佛在注视一朵脆弱的睡蹄莲,明明这就是他期待的,但真正实现之后,他却难得感到胆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