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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替嫁以后

    事关自己存亡,洪夫人这时候顾不上和不顺眼的儿媳妇置气,忙道:我给霄哥儿赔个礼,老太爷的那些私房,要给他,我也绝不争了。
    她也知道今番不脱层皮不成,就开出自己的条件来,但这种条件,更把方老伯爷气个倒仰,指着她道:我压箱底的那点东西,爱给谁给谁,轮着你来争!老二要是还在,我直接叫他休了你,如今已与你留了余地,你还不知足,你要赖着,好,那诚哥儿就安安分分搬出去罢,这伯府的一砖一瓦,与诚哥儿再没有一丝关系!
    洪夫人与方寒诚的脸色一起变了,方老伯爷这意思是要分家,方寒诚若是被分出去,洪夫人又还怎么留在这府里,她后半生难道指望方寒霄这个被她害过的侄儿赡养她吗?
    这看上去是个选择题,实际上并没有给洪夫人什么选择的余地要么自己走,要么整个房头一起走。
    薛珍儿很趁意,她以后要不要和方寒诚过下去是一回事,眼下能报复洪夫人一把,那是不能放过的,就道:我看老太爷的话很公道,又没要太太怎么样,只是去庄子上住着,还清闲呢。
    洪夫人气得指她:你!
    薛珍儿往方老伯爷身边移动了两步,笑道:我怎么了?我愿意听老太爷的吩咐。太太,你念着府里的荣华不肯走,难道不怕把老太爷气出个好歹?
    方伯爷一去,洪夫人本已势单力薄,己方人马里还出了个叛徒,这时候再要后悔从前对薛珍儿不留情也晚了,方寒诚跪下,帮着她求了两句,方老伯爷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把话咬得死死的,并且
    我没有这么好精神同你们一直纠缠,方老伯爷对方寒诚这个孙儿本也不甚满意,和他说话态度淡淡地,天黑之前,你们做好决定,若是决定不出,那也不必为难了,就一起走罢。诚哥儿,我成全你的孝心。
    方寒诚失色。
    方伯爷在时是个严父,待他不怎么样,他常有腹诽,但洪夫人这个母亲从来没有话说,很惯着他,他挣扎良久,终于道:我和母亲
    诚哥儿!洪夫人喝断了他,她意识到了方老伯爷绝不是在开玩笑,也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她因此声音哑着,面色发白,眼神中闪烁着极不甘心而又无力回天的微光,她极缓慢地道:我听老太爷的,老太爷在一日,我去庄子上休养也罢了。
    是霄儿。方老伯爷冷冷纠正了她最后的一点心眼,并且为此皱起眉来,霄儿在一日,你不许回来。洪氏,你打量我这个老头子活不了两年了,就同我玩这个心眼吗?我告诉你,为你这个盘算,老头子也会长长久久地活着。我便是一伸腿去了,也会留下遗信来,你敢回来,就是你和老二干的那些事公之于众之时。
    方老伯爷惯常是个粗心眼,不大弄这些弯绕,但这不表示他完全不会,该思虑周全的时候,他不会留下漏洞。
    洪夫人的脸色直接转成了惨白,这是要堵死她回来伯府的任何一丝可能!她本是想着,方老伯爷去后,方寒诚要接她回来,方寒霄不承爵管不住她,可这封遗信一留,她还是可以强硬回来,可那等于亲手毁掉方寒诚的名声,方寒诚现下为她求着情,可到时会不会对她有意见?
    但下半生从此就活在乡下的庄子上
    想一想,洪夫人都打心里生出寒颤及厌烦来,她还站在辉煌的伯府里,但似乎已经扑面感受到了乡下那些尘土,那种日子,偶尔去散个心还行,她堂堂伯夫人,怎么受得了就此活在那里,从此只能和些村妇打交道!
    她茫然地,又带着些莫名所以的希望去看方寒诚,方寒诚跪着,手撑在地上,一般的茫然他本还可以说两句,可是洪夫人最后认怂还玩了个文字游戏,这让他求情的话再难以出口,说了,方老伯爷也不会听。
    儿子的沉默熄灭了洪夫人最后一丝指望,她站立不住,颓然地委顿到了地上:我
    太太要去庄子上?我替太太收拾东西。薛珍儿欢快地替她把下文说了出来。
    方寒诚心中正剧烈拉锯着,许多情绪找不着个出口,闻言怒道:你这个毒妇,对母亲就没有一点儿孝心!
    薛珍儿的嗓门立刻提得比他还高:二爷有,那二爷就把太太留着,把伯爷那些事都抖落出去,让伯爷去了也不安稳,天天被满京城的人挂在嘴上当新鲜话说着,说不定还传到外地去,这就是二爷的孝心了!
    方寒诚干瞪着眼:
    在母亲的尊荣与父亲的名声中,方寒诚最终选择了后者。
    毕竟,方老伯爷也没有要求把洪夫人送官或是休离,只是换个地方生活而已。
    方老伯爷雷厉风行,没有给洪夫人留下拖延翻盘的时间,五天后,据说因丈夫遇害伤心过度,不能支撑的洪夫人就被送去了城外数十里外的一个庄子上,方寒诚可以去看她,但洪夫人从此不能再回来。
    方老伯爷把莹月找了去,和颜悦色地跟她道:以后这府里的事,就要你多操些心了。
    洪夫人一去,中馈无人主持,他的意思是交与莹月。
    他知道莹月脾性软和,然而心正,这就足够撑起一个府邸了,至于能力上的欠缺,慢慢历练着就出来了,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管家的。
    莹月懵着她以为该是薛珍儿管,她就推辞,方老伯爷本要坚持,但方寒霄从旁补了一句:祖父,让二房去管也罢了,我们管本不是长久之计,将来,总有我们自己管的时候。
    他的意思,是早晚有另外开府的一天,不愿意在平江伯府里耗时间方老伯爷听出来了,叹了口气:由你们罢。
    有方伯爷那些恩怨在前,方寒霄还没和方寒诚还没反目成仇,能维持住这个凑合的格局,已经算不错了。
    至于再要多么兄友弟恭,他不能强求。
    第123章
    不用管家,于莹月是松了口气,但诸人没料到的是,薛珍儿也不太愿意管。
    薛珍儿的念想在报复,把洪夫人赶走就遂心了,至于要接手她走后留下来的这摊子事,她跟方寒诚至今连房都没圆,心态其实是有一点点类似莹月刚替嫁进来的时候,压根没把自己当方家人,又替他管的什么家?
    于是就出现了一个比较诡异的情况,在别家能抢到打破头的所谓管家权,到平江伯府里成了乏人问津。
    薛珍儿每天只是舒舒服服地呆着,有下人来问事回话,她愿意管的才管,琐碎嫌烦不想管的,就一句话:找二爷去。
    可方寒诚也没管过这些细务。
    没几天,就闹了个焦头烂额得亏此时方伯爷已经停灵,要紧的宾客都来得差不多了,就这样,余下的事宜也烦到够把他逼去找薛珍儿理论。
    你若是不想做方家妇,就乘早回你们薛家去!方寒诚脸色晦暗,进门就撂了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