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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替嫁以后》 至于谁没有,那是不问可知了。
洪夫人走不掉,心里乱麻一般,等来了宜芳。
宜芳哪怕原还有些害怕,听说方伯爷已死,那是再无顾忌,往方老伯爷的床前一跪,干脆利落地就把话都招了。
对方伯爷与洪夫人来说,等于他们身上的遮羞布被一层层撕去,方伯爷还好,已经伸了脚,人世间的恩怨他都感觉不到了,洪夫人却无处可逃,好似被活剥了一层脸皮,她再硬的嘴,也无法再坚持住,只能悔彻心扉地瞪着宜芳
这丫头,太会装了,她当年没头苍蝇一样在府里瞎打听,她是真的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又怕一下处理掉兄妹两个,等方老伯爷回来查起觉得蹊跷,才放了她一马,不想!
方老伯爷捂着胸口,向后倒去。
他没有晕,可是他心痛,心痛啊!
方寒霄抢上前扶住他,方老伯爷一把抓住他的手,声音颤抖着:霄儿,你几时知道的?为何早不说?是我这个老祖父糊涂,令你不敢说了?祖父对不起你
方老伯爷的眼角滚下来一滴浑浊的泪。
是他的不信任,把长孙逼走五年,他还把爵位传给了谋害他的人,他这个糊涂之极的老头子!
方寒霄安抚地拍了拍他,他如今揭露出来,不是为了给自己讨个公道来的,伯府家门之类的争斗早已不在他的眼中,他有更重要的话要和方老伯爷说。
不过洪夫人的眼界仍在这一亩三分田里,她由后悔没有杀掉宜芳想到了更重要的一件事:爵位。
方伯爷的恶行被一一揭露,如今他死了算了了自己的账,可他留下的爵位,还能不能到方寒诚头上?
照理方老伯爷是管不到爵位的承继了,可倘若他因为对方寒霄愧疚,不顾一切地上书将方伯爷所为公开,这种丑闻之下,别说爵位了,方寒诚子承父过,所有名声前程都得一并完蛋
洪夫人想到此处不寒而栗,终于失措地道:老太爷,我们千错万错,你想想诚哥儿,他虽不讨老太爷的喜欢,可他不知道这些事,他是无辜的
洪氏。方老伯爷厌恶至极地打断了她,我现在,不想再听你说一个字,也不想再看见你。你还有一分人心,就去前堂里好好跪着。
洪夫人待要纠缠,方老伯爷一丝颜面也没有给她留,直接使人把她拖走了。
洪夫人的哀叫声渐渐远去,方老伯爷毫不犹豫地接着就道:霄哥儿,你让我想想,这个爵位,我一定让二房还给你,只是
他想说只是给诚哥儿留条生路,不便做得太绝,但方寒霄先摇了摇头,然后站起来,向着宜芳指了指门边。
宜芳磕了个头,会意地站起来走了。
屋里没有旁人,方寒霄转而到莹月面前,低声道:替我们守一下门,我和祖父说两句话。
莹月点点头,慎重地掀帘站到外面去了。
方老伯爷:?!
他眼睛直了,疑心自己是伤心过度,亦或者是愤怒过度,出现了幻听?
方寒霄转回来,掀袍角在床前跪下:祖父,孙儿欺瞒祖父至今,今来请罪。
第119章
方老伯爷眼神直着,说不出话。
方寒霄连叫了他两声,他都仍旧恍惚着。
这怪不得他,换谁也反应不过来,方老伯爷被连着打击到现在,还能保持神智上的清醒已算格外硬朗了。
方寒霄无奈,他也不想赶在这个时候,可方伯爷之死不但方老伯爷洪夫人等不能接受,与他也是全然未曾料想得到,方伯爷再是闲散,他身上的爵位不是假的,这样正经的国朝勋贵说杀就杀了下手之人得是多么丧心病狂胆大包天?
这危险太深重了,方寒霄不敢耽搁,才抓紧时间招认请罪。
方老伯爷暂时不给他回应,他也不管了,膝行着挨到床边去,把他当年出走流浪到韩王府,机缘巧合被韩王夫妇看重,那时韩王亦是病重,给韩王看病的大夫医术通神,就便给他也看了看,把他的嗓子治好了的事徐徐说了出来。
要说方老伯爷的心情,饶是他前半生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也没有像今日这样复杂过,听见方寒霄说在外面的时候已经好了,那就是打回来就欺瞒着他,欺瞒了一年多,方老伯爷真是恨不得抓起拐杖把他敲两下,敲出个大包来才好。
可是听着他低沉的声音不断响着,陌生又熟悉,无限的狂喜又在他的心中炸裂开来他一手带大的,投注过莫大心血与珍视的长孙,没有废!
两种强烈的情绪不相上下地在心中撕扯着,方老伯爷的表情都扭曲了,伸手点他,只说得出一句:你,臭小子!
狠心的臭小子!
装模作样的臭小子!
他怎么养出这样坏的小子来!
你就看着我替你叹息着急!方老伯爷骂他,可是脸上已经控制不住地露出了菊花纹般的笑意。
方寒霄早知在他面前这一关不难过,由他数落,只是老实跪着,方老伯爷骂过他两句,已忍不住道:起来罢!
方寒霄站起来在床边坐下,才继续将后续告知。
方老伯爷的表情凝重起来:你的意思是,你二叔极有可能是为人灭口?
说这一句时,方老伯爷面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再不争气再蠢坏的儿子,毕竟也是儿子,眼看他都长到了四十多岁,忽然横死在外,做爹的没有不心痛的。
骂他归骂他,不能真由他死便死了,这笔血仇,必须找回来。
方寒霄点头:二叔当年找的那伙凶徒,绝不是一般人物
如今对着方老伯爷已不需要隐瞒,他将先韩王世子、徐二老爷与他自己身上诡异相似的刀伤疑点都说了出来,最后总结道:我疑心二叔不知道自己与虎谋皮,不知轻重,重新招惹上了这伙人。
除了这一个可能,其他无法解释方伯爷买凶不成反被杀的下场。
对了,除非一个,那就是他及时发现了方伯爷的作为,先下手为强了可他当然知道自己没有做这件事。
方老伯爷也不考虑这个可能,没有那么多道理分析,他既然偏疼方寒霄,又怎么会从人性最恶处想他。
洪夫人嚷嚷的那些话,他当时没有信,现在也不会信。
他只是震惊道:竟有这许多波折,老二真是
凭他那点能为,怎么敢裹进这天下最残酷的争端里来。
如今死了,都只好做个糊涂鬼!
方老伯爷又痛心又生气:这个糊涂蛋,他以为是他买凶害你,到底谁做了谁的刀,他都没有弄明白!
敢于先后刺杀先韩王世子与延平郡王的刺客绝不是方伯爷随随便便派个小厮能从坊间找到的,那些三教九流的地方,最多的是地痞无赖,从方伯爷这第二次出手,能被衙役跑一跑就问到端倪可以看出,方伯爷当年的手段也不会有多么高明,最终能成一个方老伯爷都查不出来的局,厉害的不是方伯爷,而是他找的那伙凶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