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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替嫁以后》 宜芳出去了,她仍旧回去自己的厢房住着,稳妥起见,莹月告诉她这一阵都不要出去,证人必须保护好了。
这一个意外的变故过后,时候就很晚了,大约也是因着晚,被打发走的另五个丫头没有什么回音,暂时还算安静。
草草洗漱过后,灯熄夜寂。
方寒霄的胸膛被拍了两下,他抬手捉住了拍他的那只纤手,哑声道:你做什么?
我看你好像睡不着。莹月小声道。
其实她也睡不着,她对着宜芳的时候尚算平静,因为这个人证来得太突然了,她没有什么真实感,可是回想回去,那一种惊心动魄感就慢慢涌了上来。
举头三尺,也许真的有神明存在。
那一张天网,静静地张着,也许可以逃得过它一年,两年,三年,可是终究,会有那个还报的时候到来。
你当我是小娃娃,还拍我两下想哄我睡觉吗?方寒霄低低笑了出来。
不过他心中奇异地确实被安慰到了,她这样柔弱,可是这个时候在他身边,关心他,就也可以成为他的后盾。
我没事。他抓住莹月想缩回去的手不放,放到唇边亲了一下,然后翻身把她抱住,也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睡吧。
他少有地不想做什么,就安静地度过这一个夜晚。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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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夫人对着被退回去的五个丫头,当然是很生气的。
她也去过静德院,可是也进不去,刚按捺住火燎一样的情绪,打算着让她安排到新房的人手做点什么,被人料了先机,劈头把人给她全扔回来了。
也不算全,还漏了一个宜芳。
洪夫人没放在心上,宜芳若知道点什么,当年方老伯爷回来查证时她就该出头了,那时都风平浪静,现在又能有什么。
她听了五丫头的禀报,知道了宜芳去而折返的事,便只以为她能闹,莹月惯常又软糯,叫她闹得心软把她留了下来。
想到总算还留了一个钉子在里面,洪夫人的心情终于好了点,暂忍耐下急切,等到隔日方伯爷回来,才忙找上他商议。
伯爷,老太爷这心,也太狠了,眼里心里只得一个霄哥儿,伯爷不得他的喜欢也罢了,难道我们诚哥儿不是他的孙儿吗?平日里不待见诚哥儿罢了,遇上这样大事,也一点不想着诚哥儿!
洪夫人说着,正经是怪伤心的。
那么大笔财物,边都挨不上,能不伤心吗。
方伯爷听着,呼吸粗重了起来,但待到她说完,又缓缓平息下来,只道:不用你说,我早知道了!
洪夫人忙道:老爷既知道,那可有什么主意?依我的意思,可得快着些,乘着东西才交到霄哥儿手里,他还没捂热,还能要出来些,若晚了,他或是转移了,或是耍赖说使完了,那时到哪里想去!
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方伯爷语意沉沉地道。
洪夫人一时未解:那是要怎么样?
当年怎么样,如今依样再来一遍罢了。
洪夫人心中一跳,瞬间会意:老太爷如今可在家呢,伯爷想定了?
方伯爷道:定了。又皱了皱眉,只是当时我都未料到一回能成事,吃惊之下,对齐东那小子下手急了些,也没弄清楚他到底怎么寻上那波人的,如今要找,有点麻烦。
方伯爷对当年找的那一起人很是看得上,因为事后以方老伯爷的能力也没追到什么首尾,只能当做遇匪处理,方老伯爷如今就在京中,他要对方寒霄再次下手,必须慎之又慎。
除了当年那些人,别人他不放心。
可那些人他不是亲自找的他当年虽未承爵,在京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不可能去和亡命徒面对面交易,原是派了小厮偷偷出去找门路联络,能不能成,本都没有谱。
及到方寒霄真的伤重回来,他惊奇极了,也狂喜极了,因实在掩不下这重情绪,才让方寒霄窥破了他的真面目,咬定了是他下手。
幸亏他把齐东处理得及时,没有留下什么证据,可带来的麻烦是,他如今再想联络人,一时也联络不上,他已经出去打探过一遭了,只没个头绪。
你在家里,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也不妨装模作样去找老太爷闹两场,外面的事,我抓紧着,你不要露出什么声色。方伯爷嘱咐道。
洪夫人有一点点迟疑,这一回,方老伯爷毕竟在家
但想及昨日紧闭的静德院门,她不得沾手的巨大财富,贪婪终于盖过了一切:是,我知道了。
接下来的几日,方伯爷本人看似不再有多少动静,但他使出的心腹人手一直在外面奔波刺探着。
总是没有什么音信。
方伯爷心里焦躁,在府里渐渐呆不住,有一日便出去走动散心了一下。
当晚没有回来。
他那么大个人,一晚未归,府里也没什么人注意,方老伯爷只以为他是赌气出去喝闷酒,醉倒在谁家了。
连洪夫人都未留神,晚间照常歇下。
直到隔日,顺天府的衙役上门,送回了方伯爷。
出门的时候好好的。
回来的,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第117章
方伯爷是溺水身亡。
他不知怎么落入了东便门附近那一段的护城河里,早上守城兵丁换值的时候发现河里沉沉浮浮着一个人,费了点劲捞上来以后,发现已经没气了,便报了顺天府衙。
府衙听说落水的人衣饰不俗,应当有些来历,由推官亲自带人来了。
方伯爷在水里泡的时间不长,脸面都还大致清楚,推官一来把他认了出来,就直接让衙役抬着送到了平江伯府。
平江伯府的天塌了。
洪夫人直瞪着眼,往方伯爷青白浮肿的脸上怔怔看了片刻,两眼向上一插,迅速地昏了过去。
她不是个软弱的脾性,但这噩耗来得太惊人也没有一丝缓冲,丈夫的尸体就这么毫无遮掩地摆在面前,连个自我欺骗的余地都没有,她脑中断了弦,只能晕过去。
她晕的时间不长,丫头们刚手忙脚乱地把她抬回内院,她又醒过来了,挥开众人,深一脚浅一脚踉踉跄跄地往外赶。
她再次回到外院的时候,正好看见方寒霄蹲在方伯爷身旁,翻着他的口鼻查看着什么。
铮。
她脑子里又断了一根新的弦,母虎一般,照着方寒霄的背影扑上去:你你!
太狠了!
太毒了!
这个丧门星!
她受刺激过甚,心中眼中一片血红,想不了更多,只觉得一定是方寒霄下的毒手。
方寒霄听得脑后风声,及时侧身一闪,洪夫人便直接扑到了躺在门板上的方伯爷身上门板是推官就近从东便门里一家店铺征用的。
方伯爷重紫色的嘴唇及死白的脸色近距离呈现在面前,洪夫人还碰到了他垂在身侧的手,那种黏稠湿冷的可怕触感令洪夫人尖声惊叫出来,咚一声向后跌坐在地上,又控制不住地向后爬了两步才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