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我猛地睁开眼睛。
    手术灯亮得我看不清,几个喘息间,我的视野才恢复,可依旧是白茫茫,我拉住了他。
    哪怕他带着口罩,穿着白大褂,还带着帽子,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可我就是知道这是神荼。
    我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神荼,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他站在那里,而好几个医生还在我的腿上动着刀子,但是我现在什么也感觉不到,我只想和他说话,说那件事情,说那件我打算要一辈子烂在心里的事情,说一件,让我背负罪恶的事情。
    神荼,我有事情要和你说。我咬着牙,额上全是冷汗,急迫地说道。
    他快速地打断我,出去再说。神荼有些不悦,要去看我的腿。
    不行!我一定要现在说!我拽紧了他的衣服。
    我知道我知道,是不是我的腿马上就要没了?但是这种事情都无所谓,我最在意,还不是你?还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
    神荼有些生气,眉宇郁结,蓝色的灵能瞬间溢满了眼,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千年冰封,训斥道,给我闭嘴!
    我是想让你好歹明白自己的同伴是谁!听到他训人的口气,我本能大声地喊了出来,眼眶突然发热,脸部在不断地颤抖。
    神荼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到底在保护谁,知道我是个什么德性,到底值不值得
    你知不知道?我看到我伤你的时候,心都快碎了那种刺痛感,和腿疼比起来神荼,你究竟懂不懂我的意思?
    他狠狠地皱了一下眉。
    我还没有来得及开口,突然觉得脖子上一痛,眼前开始模糊,手上用力,但事实是,神荼轻轻抽回了自己的衣服,走向了前面。
    再醒来,是白茫茫的一片,我突然心里一慌,满脑子全是我爸妈呢!我们家失火了!这样的念头。
    我挣扎着要离开,想要跳下去救火,徒然发现自己的双脚被绑得结实,一点都动不了,才突然想起来,失火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我刚刚从神秘屋回来。
    松了一口气后,一口气又立马提了上来,因为我觉得我的脚一点知觉都没有。
    小红帽看见我醒了,脸上露出欣喜,立马坐到了我身边来,看见我望向双腿的眼神,安慰道:放心,没事。
    我呆愣地盯着被石膏打得结结实实的双腿,发了一会儿呆后才回过神,睡了太久,果然脑子还是不够清晰。
    我下意识地环顾起四周,却没有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安岩看见我明显失落下去的表情调侃道:在找什么?
    我摇摇头,安岩憋不住笑了出来,冲我温柔地笑着:神荼回家帮你回家拿衣服。
    拿衣服?
    这三个字在我的脑袋里盘旋了一下,然后瞬间炸了开来。
    安岩看着我瞬息万变的脸色,好笑地看着我:你起码得躺个十天半个月的,总不能不换吧?他像是想起什么,前倾了一下身子,表情暧昧起来,说起来,你那件衬衫怎么碎成那个样子?
    我低着头,垂着眼,默默无言。
    他接着说,你是没看见神荼的脸,红得安岩停顿了一下,语气突然明朗了起来,就和你现在一样。
    才不是!
    我才没有脸红!
    病房的门突然打开,我和安岩一起望了过去,只见神荼拿着一个行李箱走了进来,看到我醒了,把手上的东西放在角落,坐到了床尾,还疼吗?
    我摇摇头,绑成这个样子,倒是一点感觉也没有。
    安岩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出去,我的眼神跟着他一路到房门口,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看着被子。
    房间里静悄悄的。
    过了一会儿神荼突然开口,你的腿不会有事的。
    我点点头,嗯,安岩和我说过了。
    这样一来一往,话就说完了。
    但,其实还没有,对于我来说,还没有,我很想和他说话,只是,我现在缺少一点勇气。
    深吸了一口气,我抬起头,看向神荼,支支吾吾地开口了,神荼,那个,在手术室里,我想说
    真正要说了,我却再也不能开口半个字。
    神荼只是看着我,等了一会,还不见我开口,催促道,说。
    我狠狠地咬了一下唇,心里一横,残片的事情,是我父母泄的密。
    说出来也就这样了,虽然心里一空,发虚得好像站在悬崖边一样,但是,有一种快要死亡的感觉,就是,横竖都是死而不怕了。
    他的表情虽然不变,但是我能感受到他眉宇间的气温骤降,过去了。
    听到他这种说,我反而激动了起来,过去?怎么能过去,是我对不起你
    我说了,过去了!他口气一冷,眼神也生硬地看着我,我一惊就僵住了,你没有必要耿耿于怀。
    我惊讶地看着他,这种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简直可怕,因为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我知道他有多么重视家人。
    我和他经历何其相似?多少个日夜快要熬不住了?神荼只是比我强大才没有崩溃,但不代表他承受的痛苦小于我。
    他冷笑了一声,那你想我把你怎么办?
    他噎得我说出不出话来。
    我想?
    确实,我现在就像是逼着他来报复我一样。
    但我只是内疚,我只是想要补偿他。
    我摇摇头,缄默着。
    ☆、若是前生未有缘(1)
    整个病房里突然沉默了。
    做错事情的人是我,提起那种不愉快的人也是我,但是打破沉默、安慰人的人,却不是我。
    当神荼明显放柔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我甚至怀疑是我的腿伤影响了我的听力:别想那些没用的东西了,腿还有什么不适么?
    那怎么就是没用的东西了?是在批评我无意义的纠结么?
    收到我惊讶的眼神,神荼的脸色一秒板了起来,声音的温度骤然下降,和刚刚那个温柔的人完全是两个,看来是没什么事了。
    虽说是没有什么事情了。我强行忘记刚刚的愉快,但是为什么会伤得这么严重?
    萨拉最大的杀伤力,大概是幻境吧?迷失人心一类的精神攻击,这种腐蚀力超强的手掌,也太夸张了吧?
    难道说她和神荼一样,样样都行?
    太扯了!
    我摇摇头,把这种荒诞的想法驱逐出境。
    是你之前中的蛇毒爆发了。神荼冷着一张脸对我说,好像是有些不悦我之前的惊讶眼神。
    这不能怪我吧?谁叫高冷的人突然关心别人的腿还有没有疼,太奇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