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不见大黄在叫他,听不见大黄卑微的乞求。
    直到死亡,他也许都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在苦苦地哀求他,求他留下来,再让他多看一眼,多感受一下他的温暖,哪怕是一下下,他都想要在他的心里留下痕迹。
    链子可以锁住他的灵魂,但只能让他成为行尸走肉。
    居伊先生悲怆地取下自己的帽子。
    大黄嚎啕大哭,他说自己一无所有了,他说他也很爱他,为什么他不肯为了自己驻足,哪怕只是一下下都可以。
    他哭成了泪人,世界崩塌。
    他做了那么多,他第一次遇见这么温柔的人,他好像好像留在他身边,希望有一天可以抚平他的伤口,希望有一天可以让他重新笑起来。
    他为了取回这条链子背叛了大仙。
    他日日夜夜守护着他。
    为什么他不能多看他一眼?
    可是因为那个女人,他没有机会了,布兰奇爱她,即使她死了这么多年,他依旧爱他。
    这次来到巴厘岛,他允许他跟随,他欣喜若狂,以为他终于走出了阴影,哪知只是为了把链子送出去,用死亡再一次寻找到她。
    把链子送出去,继续下一场疯狂的爱恋,死亡也无法分割的爱恋。
    我也很爱你啊!为什么你不能看看我!他撕心裂肺地说,他咆哮着,愤怒地问他,带着可怜的哭腔。
    但是布兰奇带着微笑张着眼睛,凝固了他的表情,再也听不见他说话了。
    他绝望地低下头,把自己的脸埋进他的手掌中。
    我手指冰凉,怔怔地看着,脚步千斤重,无法移动一步。
    居伊先生从大黄手中拿走了链子交给我,金属的硬度让我僵硬,他叹了一口气,这个东西不祥,切记当心。
    你知道?我惊讶地看着居伊。
    他脸上有些无可奈何的悲哀:第一次看见它我就知道了,但是没有办法,布兰奇已经爱上那个叫萨拉的女人了。
    全程静寂,我换好了自己的衣服,三个人无言地走回去,即使是一阵风,我都觉得它是悲哀的呼啸。
    怎么会这样?
    我趴在桌子上,心里堵得慌。
    我没有想到拿走链子,等于拿走一条人命,我没有想到会这样,大黄哭得那么伤心,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我发着愁,突然觉得一阵清冷的气息靠近了我,身体一下子僵了,神荼?
    嗯。
    但他只是撑在我两边。
    安静了很长时间,我快憋不住自己的呼吸了,有事吗?要是平时,我恐怕被他撩得都要晕过去了,只是今天,心里的悲伤盖过一切。
    我感觉到他更加俯下身,还没有说点什么来缓解一下气氛,突然朝着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发展了,因为他摸向了我的大腿,但是这个过程很快,他站起身来:这个东西安岩不要就给我了。
    我一摸,衣兜里的石头没有了。
    他还没有换下那身衣服,西服让他整个人的气质更加清冷,骄傲的背影遗世独立,仿佛不是凡人不可高攀的谪仙。
    我看着他走出去,轻轻笑了一下。
    这是在安慰我吧?神荼还真是别扭的温柔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大黄和老先生的爱恋。
    ☆、来场捉迷藏吗?(9)
    这个女人就像凭空出现的一般,布兰奇一下子就爱上了她,我一开始也为他感到高兴,毕竟他们很甜蜜,居伊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样子是在回想什么,他捏了捏手中的酒杯,但没有喝,实际上,他这两天天天酗酒,老朋友的死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尽管他告诉自己人都有这样一个终点,更何况他还是笑着离开的。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他们的定情信物,你们知道是我做设计的,这种东西,我一眼就能看出不对来,它,居伊的嘴翕动了一下,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说出贬义词,它真的很恶心。而且自从他把这个东西带在身上后,总是有些不好的事情发生,我想布兰奇是知道的,但是他居伊显然对布兰奇的执着有些责怪的意思,但是关于爱情,这是一个旁观者没有办法插手的事情,而且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没有任何意义,对一个已逝之人指手画脚。
    居伊还是喝了一口酒,他不喝酒就没有办法冷静下来:那个女人让布兰奇找一样东西,就是链子上原来挂的一个吊坠,布兰奇自然倾心倾力,但是那个东西却始终没有下落。
    我看了一眼神荼的口袋,里面放着希望之星的吊坠。
    她要这个东西做什么?
    大婚不久以后,那个女人就死了,死得没有一点预兆,前天我还看见她面色正常,隔天就知道了她的死讯。居伊脸上出现了愠色,都是那条该死的链子害的!
    她死了以后,布兰奇依旧想要找到那个吊坠,想要替她完成遗愿,找了好几十年,直到前半个月,他突然决定来这里开一场名为恋人的时装派对,把链子送出去,谁都不知道他是想要自杀。他痛苦地捂住了脸。
    几十年的执着,为什么突然就放弃了?
    大约知道事情的经过了,我们起身告辞,不敢在更多地打扰他了。
    布兰奇身边几乎没有什么亲人了,居伊作为他的好友,把他带回了法国,并且主持了葬礼和一系列的事情,身心疲惫,我们知道在这种时候还要追问细节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但是,没有办法,如果不把事情解决,可能还会出现下一个布兰奇。
    大黄的眼圈依旧红红的,和我们走,相比之下,我想他应该更愿意留在这里,他呆呆地坐在那里,就像没有灵魂一样。
    出了教堂,安岩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停在门口不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对神荼说:去看看阿赛尔吧?
    嗯?
    阿赛尔?
    残片的事情已经在两年前被神荼解决的渣都不剩了,加上兄弟两个也已经冰释前嫌,阿赛尔过得很悠闲,在法国和父母一起居住,听说身体也开始恢复正常了。
    倒是神荼,因为他非常在意家人,所以依旧留在T.H.A.还让我挺吃惊的,不过有安岩,一切又顺理成章了。
    神荼思考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我讪笑着:那我先回去。说着就提步走开,被安岩一把拽住。
    一起去啊!你们不是都认识吗?安岩有些疑惑,小孩子么?还怕见家长?
    不,不是这样的,安岩。
    我的脸色有些灰败。
    为什么我就这么容易得意忘形?
    秦叔叔和秦阿姨一定知道是我的父母出卖了他们,那么我到底有什么脸面去见,再则
    我看向神荼,他只是皱眉,不悦地看着完全不配合的我。
    神荼会不会也已经知道这件事情?
    不过如果他已经知道了的话,怎么会容忍我在他面前蹦跶蹦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