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繇仔细想了想,刚刚那声叫喊,如果没出错的话……应该就是说的他自己。
    不远处几间房燃起了烛光,房门被推开,有几个人朝着这边赶来,其中一人轻功不错,几下就蹦跶着过来了。宋繇远远地瞥见那个影子,忽然就有了点危机意识。
    头七回魂的说法他是知道的,眼前的妹子将他错认成了死去的兄长,说明他与那位大哥有几分相像,再被一个看起来武功不弱的人看到,想要轻松脱身是件难事。
    宋繇不是个低调的人,但那仅限于他的女装身份。虽不清楚为何忽然就换了个地方,他还想着回去光明顶,去找自己养父呢。那边的战事刻不容缓,作为男人被困在这里就不好了。
    “此事是何人而为?还请大哥告知,妹妹定会为父母兄长报仇雪恨!”穿着丧服的妹子哽咽道。她直直的看向宋繇,眼中是熟悉的坚定。这样的眼神,他曾在张无忌那个小鬼身上看到过。
    远处四五个人聚成了一小堆,他们手中拿着火把,朝这边走过来。
    这样的场景,任谁看到都会觉得不太美妙。
    宋繇警惕地看着向这边靠近的火光,毫不犹豫地转身,跳墙而去。
    离开这个鬼地方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中堂的屋门大开,里面燃着香烛,最前面是整整齐齐的牌位,中间摆放着数具棺材,白色的纸钱在火盆中静静燃烧。
    他打了个哆嗦,脚下一滑,从墙上摔了下去。
    院内
    后面人赶到时只有宋家小姐一人跪在雨中。她愣愣地看着前方,未曾从方才的情绪中脱离出来。锦衣公子叹了口气,上前捡起地上的油纸伞,甩了甩上面的水渍,替女孩撑了起来。
    “宋小姐,地上凉,还是先起来吧。”
    英俊的男人对着柔弱可怜的女子怎么都狠不下心来,他的声音沉稳可靠,在这样的情况下最容易捕获姑娘的芳心,只是宋小姐的反应出乎了他的意料,原本温柔美丽的女子怨恨地看了他一眼,“都怪你!要不是你们大哥就不会走!他走了……我该怎么办……”
    男人摸了摸鼻子,看着她压抑不住心中的哀恸,在经历这样的祸事之后第一次放声大哭。
    宋小姐的情绪终于发泄出来,他撑着伞站在一旁没有再开口,身后的几个仆人也不敢上前来,周围只有女孩的哭声以及雨声。
    男人朝着周围看了一圈,没有发现方才白衣人的踪影。他回忆着自远处看到的情形……这个世上,真的有鬼吗?
    第2章
    雨势慢慢变小,天亮之后,头顶的乌云也随着清风散开。
    宋繇跑到附近的小溪边,将自己收拾干净,顺便把衣服洗了洗,干掉之后才重新穿上。
    离开那户人家的时候,他被最后看到的场景吓了一跳,脚下一滑就从墙头摔下去了,地上都是泥水,可以说非常狼狈了。幸好天色暗,没有其他人看到,否则他辛苦维持这么多年的形象就保不住了。
    道袍颜色清雅,穿在身上后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是女款。宋繇将干掉的头发扎成马尾,勉强收拾的能见人之后自树林中离开。
    淋了一晚上雨,即使现在身上已经清爽了,他却并没有觉得有多好受。浑身的皮肤干燥温烫,触摸起来微微刺痛,应该是感染风寒,现在发热了。昏昏沉沉地来到镇子上,随意找了家当铺将身上的白玉簪当掉,宋繇顶着行人异样的眼光买了一整套脂粉。
    武当山上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性别,如果回家,必须要恢复女装打扮。
    个子高挑的道姑目不斜视,规规矩矩地踏着青石小路走来,她的容貌实在是引人注目,高挑的鼻梁,唇形优美的嘴,尤其是那双眼睛,算不得太大,却似乎天生带有妩媚的弧度,含着莹莹水光,眼角一颗小小的、深红色的泪痣点缀起整张面孔,就算一本正经地板着脸,也像是带着笑意。
    这样的女人通常都会有一个不雅的称呼,大都是同性赐予的。
    ——狐狸精。
    单是她走在那里,并无其他动作,只是目光对视一眼,便能给人深情款款的错觉。
    宋繇不是女人,看着这些男人为他痴为他狂,只觉得好笑。生的何种模样并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倒是给了那些贼心不死的男人理由,他们总会说“是她先勾引我的!”,宋繇把这句话听了千八百遍,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幸好他在武当山上诸位师叔师伯们心中,一直是没长大的小女孩,不至于真的让他背锅。
    想起武当山,宋繇忍不住勾起嘴角。
    他自小被宋远桥收养,比宋青书小上几岁。小时候的宋青书觉得他抢走了父亲关注,各种小孩子把戏都对他使过。大了之后,宋青书也知道自己不该对女生这样,心中怀着一分愧疚,他又是全武当唯一的“女性”,被一堆糙汉子不知所措地捧在手心,生怕碰坏了。
    也不知父亲怎么样了。他来到那场雨里之前,就站在武当派弟子中间,当时好几个门派都落了下风。
    所以说,干嘛没事找事,非得去打明教啊?又不一定打得过。
    走进酒馆里,宋繇对一群汉子自以为隐蔽的目光视若无睹,淡定地擦了下凳子,坐在上面整理道袍。拿着抹布的店小二立马过来,提起桌上的茶壶清理了一遍桌面。
    “客官您要点什么?咱们店里有酒水和茶,用来配着招牌酱肉那是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