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受一遍文羽感受过的痛苦，她用自己为纪文羽赎罪。
    只是她遗憾，自己醒悟得太晚。
    这一生从未感受过温暖的程飘飘，其实早已经沉溺在纪文羽的温柔当中。
    她从未感受过温暖，所以给过两次温暖的纪山姜成了执念。
    而那个一直在给她温暖的纪文羽……
    早就成了她的爱。
    可惜她只注意心头的执念，忽略早已生出的爱。
    醒悟太晚，悔过无用，这世界没了纪文羽，没人爱的程飘飘，也不应该存在。
    闭眼的时候，程飘飘无声张嘴——
    纪文羽，我爱你。
    他想听的时候她不诚心说，他带着她不爱他的认知死去，她的话又不知道该说给谁听。
    到死，他都以为她不爱他。
    到死，她都没能解释给他听。
    第129章
    昨天唐佳熬不住死了。
    纪长松平静地念着佛, 心情毫无波动。
    他知道纪扬灵在给唐佳办葬礼, 不过并不隆重，唐家现在不想认这个女儿, 她又不是纪家的人, 纪扬灵显然也并不想闹得动静太大。
    唐佳一辈子闹来闹去，想来也没想到自己最后会落了这么个下场吧。
    她刚刚从狱中转医院抢救的时候, 纪扬灵就叫秘书通知过他, 但纪长松没有去。
    昨天纪扬灵秘书传了句话过来, 唐佳的遗言——
    对不起。
    只有这么三个字。
    纪长松依旧平静, 没有一点触动，平静地念着佛, 平静地对着佛像磕头。
    对不起有用吗？
    没有用。
    对不起不会让纪山姜过去二十年受的苦消失，哪怕他现在非常幸福, 但发生的事情, 就是发生了。
    就像……婉婉永远不会回来。
    他就算是对着这佛像祈求半辈子，婉婉也不会回来。
    他和唐佳本就是仇人, 为了责任强行忍耐对方二十年, 现在是连最后一面也不想见了。
    她必然也不会想要见他的。
    纪老爷子以前问过他，他和杜婉根本没有相识多久, 就那么相爱吗？
    纪长松想到杜婉, 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他们怎么会懂吗？
    婉婉是这个世界上，他最爱的女人，也是填满他心脏的女人。
    纪长松前半生一直都知道，他以后是要联姻的, 联姻对于大家族来说，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两个人相敬如宾，生下一个继承人，这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纪家人是情种，但没有遇到自己爱人的时候，没人觉得自己会入了魔。
    唐家是纪家合适的联姻对象，但唐佳实在招人厌恶。
    她当初说什么“各玩各”，纪长松什么都没说，也难得管她在外面到底多混。
    只要有了继承人，他和唐佳就不会再有任何接触。
    他可以漠视她的不轨行为，那是因为他根本就不爱她。
    纪扬灵刚刚出生的时候，他对纪扬灵很好。但他自己知道，那只是看待继承人的视线，那只是对待继承人的好。
    他原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这样了。
    可他见到了杜婉，一个笑起来让纪长松觉得世界变色的女人。
    她是他的爱，他是她的劫。
    倘若知道后面会发生的事情，纪长松那一天绝对不会走到杜婉身边……
    认识杜婉以后，他开始学会温柔的笑，开始惦记一个人，开始学着笨拙地讨好一个人。
    那是恨不得将全天下都捧在她面前的浓烈情感。
    杜婉家风正，他没说他的家世，也没说他的钱和权，他们也不在意。
    他们在意的只有他是不是单身，是不是个好人，是不是会对杜婉好的男人。
    纪长松已经是纪家的当家人，他自然知道怎么伪装自己，怎么让杜婉的父母觉得他是个好人。
    那一年，杜婉父母牺牲。
    杜婉的天都塌了下来，她年纪还那么小，却要一个人撑起所有。
    纪长松心疼得紧，陪着杜婉料理她父母的身后事，为她遮挡一切麻烦。
    他真的很阴险。
    那个时候的杜婉正是天塌地陷的时候，他阴险的给她温暖，撑起一片天，她的世界渐渐有了他身影，有了他的痕迹。
    之后杜婉爱上他，水到渠成。
    纪长松心中狂喜，那段时候是他幸福的开始，每天早上醒来，就期待着去见爱人，晚上睡觉也惦记着爱人。
    就连公司的董事都说，他整天都是春风满脸。
    其实纪老爷子一直都知道吧，董事都能看出来的事情，他这个养大纪长松的父亲，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他原以为杜婉是朵他需要给她撑起世界的娇花，是他要建造温室，妥善安放的鲜艳花朵。
    但当他发现杜婉竟然在给她父母支教的山区孩子汇钱的时候，他是震惊的。
    杜婉说——他们是我父母用命换回来的，如果我冷漠地对待他们，打压他们，这辈子他们都不能有所建树。可这不是我父母希望的。我应该告诉所有人，我父母的牺牲，不是没有意义的。
    她心里不是没有一点怨气，但她能跳出怨气来看待一切。
    用一颗温柔的内心，对待整个世界。
    杜家父母也都是这样的。
    那个时候他就知道，杜婉不是温室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