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则法坛祭祀所能抚慰的只有无知者的惶惶之心,真正邪崇到底为何,容从眉梢一动,临走之时他向织染署那排织房眺去一眼,其中之一正是春芳百锦图的所在。
    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
    容从双目幽深,阖眼复抬,步履沉稳地踏出织染署的大门。
    第145章 毒发   无论心里怎么垂死挣扎,该喝的药……
    温浓一愣, 注意到容欢的目光越过她穿向身后的某个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会过来,转头发现容从与其遥遥对望。
    眼看师徒二人竟会在这种情况下碰面, 一时间温浓只觉说不出的紧张。
    她的紧张过于明显, 可把容欢给逗笑了:“别紧张,师傅又不会吃了你。”
    “……”一想到容从正是施毒者,温浓哪有可能不忌惮?容欢似有所感,只见他伸手在自己眼前一晃而过,有那么一瞬的熟悉飞闪而逝,温浓只是呼吸一顿,随即发现反方向伸来一手将她从容欢身边拉了过来。
    温浓仰起小脸微微发呆, 她已经从容欢身边被容从拉了过来。
    “以前任你胡闹也就罢,如今阿浓的身份大不相同,可不是你能死皮赖脸的对象。”容从神色平静, 往时容欢闹着要对食, 也都是这样被他不咸不淡地打发了去。那时信王与温浓的关系还不那么正式, 而今两人的关系更不一般, 容从阻拦容欢对温浓的亲昵举措, 似乎显得合情合理,一如即往。
    但温浓却隐约感觉到这两人的对恃不与以往, 她却说不出违和的地方在哪里。只有容欢好似浑无所觉, 还在嘻皮笑脸说:“我跟阿浓姐姐感情好, 她不会计较的啦。”
    温浓不敢在容从面露表露异样,只是低头暗暗横他一眼。容从放开她:“我听说你生病了, 身体不好还是别乱跑,好好留在信王身边,知道吗?”
    温浓连忙点头:“那、那我先回去了?”
    容从颌首没有留她的意思, 温浓甭管容欢乐不乐意,如释重负赶紧离开。容欢见温浓走了,百无聊赖也要走,被容从叫住:“你这两天去哪了?”
    容欢转身看他,容从沉色道:“别乱跑。”
    “我又没做错事情,难道师傅无缘无故关我禁闭不成?”容欢反而不依了,“我要去跟娘娘告状。”
    容从喝住他:“容欢,如果你再背着我搞小动作,届时无论娘娘说什么,我都不会再让你留在宫里了。”
    容欢表情稍敛,扭过头看他:“师傅,你与其来威胁我,不如好好想想你自己吧。”
    “你已经自身难保了。”
    他一步步靠近,在离师傅极为靠近的距离,容欢低压声音在他耳边说:“待到那个时候,你猜谁还会听你的话?”
    容从眸色一暗,借着这个距离反攥住容欢的衣襟:“既然如此,那你现在就给我滚。”
    *
    远离那对师徒之后,温浓只觉一路浑浑噩噩,好不容易回到永信宫,听说陆涟青有事正忙,她不得不按耐性子冷静心情。
    最近为了陪她,陆涟青已经快把满桌的公务都搬回来处理了。虽说批改奏折没落下,但永信宫不如广善殿方便传召大臣,万一有什么紧急军情被耽搁了,温浓担不起这个责任。
    她想了想,决定托人先把张院使请来。
    那斯来得也快,最近张院使时常往这头跑,熟门熟路得很,一蹿进屋就紧张发问:“怎么叫得这么急?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温浓看他面色发青,一脸紧张,忙不迭给他倒茶:“没没没、没不舒服呢。把您吓着了?我就是想问您老一点事。”
    见她平安无事,张院使坐下来喘一口气,谢过温浓送来的茶水:“你可把我吓死了,手里什么活都放下就往你这头奔来。”
    虽然知道张院使是得了陆涟青的嘱咐才会对她如此上心,可温浓还是心头一暖:“这些日子以来真是太麻烦您了。”
    “没有的事,本来宫里出了这样的大乱子,水毒一日不能解开,我这正官院使难辞其咎。”张院使虽然丧气,很快振作起来:“都说后生可畏,好在信王殿下从宫外给我找来无卓这样的好苗子,有他帮忙进展也能快得多了。”
    提到左无卓,不免想到行踪不明的方周,温浓欲言又止:“左大夫心情平复些了吗?”
    那天听说方周很可能会有危险,吓得左大夫面青唇白失魂落魄,温浓实在不忍心。
    “没事没事,他头天晚上还说翻来覆去睡不着,当天半夜爬起来化悲愤为力量,给咱弄出不少好东西。”张院使暗戳戳从兜里掏出一小玻璃瓶装琥珀颜色的蜜浆,“这是我们连日改良的新药,性温味甜宛若蜜糖,而且能够最大程度减轻身体负荷,绝对没有副作用。”
    “……”
    温浓僵着脸,看他和瓶子宛若洪浪猛兽:“堕胎药?”
    张院使体贴地退开一些,默默点头:“我们送到宫外试验过了,保证不痛。”
    温浓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接过瓶子,神情复杂,说不出的失落。
    张院使安慰说:“我知道你没想好,不着急的,凡事都得慢慢来。”
    “我懂。”温浓牵动唇角,脸色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白。张院使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快把东西交给她是对还是不对,“对了,刚才你说有什么事要找我来着?但凡有我知道的必定知无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