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孟冬则是撇着嘴,眉毛皱成一团:“阿娘,我还没玩够,我们明天再走行不行?”
    “以后让你的碧姨娘他们搬到终北城来,你和荧惑就能天天一起玩了。”孟夫人说着去问荧惑:“荧惑觉得怎么样?”
    荧惑拉着自家娘亲的衣角:“娘亲去哪儿荧惑就去哪儿。”
    “这孩子。”
    “阿娘这可是你说的。”孟冬却是把这话给记下了,小跑到荧惑跟前说道:“等你和碧姨娘搬来了终北,到了腊日我们就去把埋在我家后院的木盒子挖出来看看。”
    “嗯,就这么说定了!”
    送走孟冬和孟夫人后,日头已然偏西,地面拓下一长一短两道身影。
    走在回家的路上,荧惑忍不住仰起脸问他的娘亲:“娘亲,我们真要搬去终北城吗?”
    浮碧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笑着问:“荧惑呢?想和孟冬哥哥住在一起吗?”
    “想。可是……”荧惑欲言又止:“可是娘亲说爹爹会回来找我们,如果我们离开了这里,爹爹回来后会不会就找不到我们了?”
    浮碧的手一顿,一时间忘了回答。
    “娘亲。”荧惑又问:“爹爹真的会回来找我们吗?他如果把我们忘了怎么办?”
    “会回来的。”浮碧蹲下.身,抱了抱他,微笑着说:“你爹爹不会忘了我们的。”
    “嗯!爹爹一定会回来的!”荧惑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他像是想到什么,摸出在海边捡的海螺:“这个送给娘亲。”
    浮碧低头看了一眼,眉目瞬间舒展开来:“谢谢荧惑。”
    烛方则立在不远处,静静地望着这一幕。
    入夜后,天上冒出几粒星子,整个村庄沉睡在安静平和的夜色中。而在远远的海面上,汹涌的浪潮正在不断地翻滚。
    海风吹着窗棂吱嘎作响,桌上的烛火也随之东摇西晃。
    浮碧正要去关窗户,忽然听见小院外有人在叫她名字,听声音是住在村口的婶婶。前几日村口的婶婶说她家儿媳妇快生了,拜托她到时候去帮帮忙。
    “娘亲。”荧惑刚洗过澡躺上床,从被子里露出两只圆溜溜的眼睛:“你要出门吗?”
    “嗯,娘亲去一趟村口。”浮碧帮他捏好被角,温声嘱咐:“荧惑乖乖在家里睡觉,娘亲一会儿就回来。除了娘亲,谁敲门你也别应,也别出去,知道了吗?”
    荧惑乖巧地点点头:“荧惑知道了,娘亲你记得早点回来。”
    “好,娘亲很快就回来。”
    烛方就站在屋子的某个角落里,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对母子。
    不一会儿,浮碧吹灭烛台提着灯笼开门出去了,只留下荧惑一个人缩在被子里。
    黑暗中,那双雪亮的眸子安静地望着窗户的方向,过了许久才缓缓闭上。
    烛方慢慢走到床边,伸手去摸荧惑的小脸,手却直接穿了过去。最后,他选择默默地守在一边。
    不知过了有多久,外面突然嘈杂起来。一串串脚步声从院外经过,又急又促。
    听这声音不太对,烛方警觉地竖起了耳朵。床上的荧惑仍在熟睡中,还没有被吵醒。
    他迅速站起身,穿过门走了出去。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有的房子着了火,火光映亮半边天色。
    烛方刚走出院子不远,便看见了躺在路边的尸体,是那个赶牛的大叔。在他的身下,泥土被鲜血染成一片殷红。
    此时此刻,这里正在上演一场屠.杀。
    火光,鲜血,潮声,惨叫……打破了这个安静祥和的夜。
    整个村庄都笼罩在阴霾之中。
    而在这宛如黑沼般的夜幕下,一个娇小的身影正拼命地奔跑着,朝着家的方向。
    她的额发被汗水濡湿,衣裙上沾着泥土与血迹,甚至腿边还受了伤。
    烛方认出那是荧惑的娘亲,连忙紧跟在她的身后。
    他想上前去扶着她,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他只能跟着她的步伐,看着她离家越来越近,直到进了那个开满鲜花的院子。
    突然,锋利的剑刃落在她的面前。
    烛方在浮碧的前面回到屋内,里面依然一片漆黑,所有嘈杂都被隔在了门外。
    似是听见了外面的惨叫声,荧惑从睡梦中醒了过来,翻身坐在床上揉着惺忪睡眼。
    他往窗户看了一眼,嘴里小声地喊着娘亲,摸索着床沿下了床。
    走到门口,荧惑又想起了娘亲走之前说的话,连忙止住脚步。
    外面隐约传来说话声,荧惑的手够上门闩好几次,最后还是没有打开,而是搬起凳子到另一边去开窗户。
    见他小心翼翼地窗户把打开一条缝,烛方也顺着他的视线朝窗外望去。
    火光之下,鲜血一路蜿蜒。
    紧接着,雪白的剑光一闪而过,浮碧的身体随即倒在了血泊中。她半张着嘴唇,似乎在喊着谁的名字,手心里紧紧攥着荧惑送给她的海螺。
    几个持剑的白袍人一脚把她踢开,直向屋里奔去。
    “娘亲……”
    荧惑趴在窗边目睹着这一幕,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整张小脸已经变得煞白。他听着门口的动静,急忙跳下凳子,找了个地方躲藏起来。
    门嘭地一声被劈成两半,与此同时,几道人影提剑闯入屋内。
    荧惑蜷缩成一团,泪水溢满眼眶。他用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丁点儿声音,浑身却是止不住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