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放心,我说的是如果。”荧惑截过他的话,眼里漾着笑意,勾了勾唇补充道:“也有可能,不见的人不是我,而是他们。”
    听到这里,烛方更加愣住了,怔愣的同时还有一些惶然。
    医书上说过,副人格有可能与主人格争夺主导地位。换句话来说,副人格很可能会取代主人格,占据主人格的躯体。
    荧惑本就性格偏执,这种事并非做不出来。
    得抓紧时间找回观溟幼时的记忆才行。
    “烛方公子,重台兄,你们也出来逛灯会了?”忽在这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他们身后,来的人是宵练。
    烛方很快回过神来,与此同时,心里暗叫了一句糟糕。
    他看向荧惑,荧惑也看着他。而后面前的人眸色变了变,回身面向走来的身影,不疾不徐地接过对方的询问:“嗯,出来看看。”
    听着这个不同于刚才的声音,烛方顿时松了一口气,眼睛也微微一亮。因为他知道,是观溟回来了。
    “你们是外地人,不知道终北城什么地方有趣。”宵练道:“要不我带你们四处逛逛?”
    “只怕麻烦了你。”
    “这有什么好麻烦的,我们既成了朋友,朋友之间便没有麻烦二字。”
    “那便有劳了。”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观溟不再拒绝,而是回头去牵烛方的手。
    烛方与他十指相扣,小声地说:“荧惑出来过了。”
    观溟点了点头,手牵得更紧了些。
    走在前面的宵练并不知道他们的小动作,说起话来滔滔不绝,介绍完了终北城的腊日,又问起了他们的来历:“对了,还不知道你们来自何处?”
    烛方同观溟交换了一个眼神,回道:“我们是从东荒来的,来寻铸剑世家孟家。”
    “东荒?这可是个好地方。不过这孟家……”宵练摸了摸下巴,先是目露沉思,接着长叹一气:“孟家很多年前便被灭了门,你们恐怕白走了这一遭。”
    “灭门?”烛方故作惊诧,追问道:“为何会被灭门?”
    宵练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大概是像我一样,惹上了什么麻烦。”
    他这句话是笑着说的,当烛方往四处不起眼的角落望去时,那些潜伏在暗处的影子已然不见了踪迹。
    而在前边的人群里,突然挤来几条人影,看那气势汹汹的样子便知来者不善。
    几人将他们团团围住,目光却是落在宵练一人身上。其中一人语气很不好地催促:“老大让我来找你,走吧。”
    烛方多嘴问了句:“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那人瞥了他一眼,提醒道:“竞宝坊做事,闲杂人还是不知道得好。”
    “说麻烦麻烦就来了。”宵练面无惧色地笑了笑,对烛方道:“不过不是什么大麻烦,不碍事,这些兄弟和我都是认识的。你和重台兄先逛逛,我且随他们走一趟。”
    说完,主动跟着那几人走了。
    虽和宵练认识不久,烛方仍不免有些担心,担心之余还带着好奇:“就这么看着他们把人带走?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会。那些人不是他的对手。”
    连观溟都这么说了,烛方也便安下了心:“行,那我们去别处逛逛。”
    二人在城里随便找了个地方看烟火,直到烟火放完才走回客栈。
    路上,烛方把荧惑说过的话悉数告诉了观溟,说话时眉头微蹙:“他已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有了防备,很难再从他口中打听到以前的消息。眼下该如何是好?”
    最重要的,是荧惑有了与主人格争夺身体的想法。
    “不用再向他打听。”观溟伸手轻轻抚过他微皱的眉:“他已经同你说了。”
    “啊?说了?”烛方闻言一愣,抬头茫然不解地问道:“荧惑说了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观溟对上他的视线,顿了顿:“明天我们去一个地方,到时候就知道了。”
    “去什么地方?”
    “孟家荒宅。”
    烛方似懂非懂地看着他,忽然记起那两个小男孩的对话,有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原来,从一开始,荧惑就给了他暗示。
    碰上腊日,终北城里爆竹声不绝于耳,离得远些都能听到。
    孟家的荒宅在城北,那里靠近溟海的海岸,站在高处还可望见雪白的海面。
    多年过去,昔日的辉煌已不复存在,只余下一抔黄土、满地荒凉。
    海风呼呼地吹着,宛如一曲哀歌。
    “我以前也来过这里。”望着白雪覆盖下的倾圮屋宇,观溟喃喃道:“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我的生母是孟家人。但却从未想过,孟家或许是受到牵连的。”
    “观溟……”
    烛方动了动嘴唇,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却未再继续说下去。他紧跟上观溟的脚步,踩着积雪进了荒宅。
    刚进到院子,一道黑影便从眼前一闪而过。还没等烛方有所反应,观溟已经同对方交上了手。
    雪片自残颓的屋檐上抖落,飞溅的雪渣险些叫人迷了视线。
    观溟将烛方护在身后,剑尖直指蒙面人的喉咙,地面的积雪则被凝成冰墙拦住对方的退路。
    蒙面人右手提着一口重剑,左手抱着小小的木盒,望着他们低低一笑:“你们果然是从王都来的。”
    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烛方神色微变,脱口道出他的名字:“宵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