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第二颗引魂丹, 她一直带在身上。
    她料到中毒之后付久珩和韩玄彰必然会查她的住处,而谢琰要见她也未必容易,为防止意外, 她必须得将解毒的这一颗药放在触手可及之处,于是便将它和另一包假死药一同缝在了内衣里。
    将药丸放入口中,钟瑜又伸手去取桌上的茶杯,却是忽然一阵天旋地转,便站立不稳的跌坐在了地上。
    眼前什么都看不见,周边也一片寂静,她已然熟悉了这种状态,虽是丧失了感官,却依旧机械努力的将口中的药丸吞咽了下去。
    这一次的症状持续了有一会儿,渐渐的,钟瑜明显感觉到了四肢在慢慢恢复力气,头晕也消失了,似乎身体里中毒的症状已然开始消散。
    待到眼前一切复又清晰之后,钟瑜眨了下眼睛,她依旧坐在桌边的地上,而她的面前,多了一双白皙好看的玉足。
    脚的主人明显是匆忙而来,鞋都尚未来的及穿。
    钟瑜犹豫着自下而上的望去,便见到付久珩手中执着一小包药粉,神色不明的望着她。
    她脑中一片空白,一时呆呆的回望着他,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付久珩缓缓蹲下了身子,目光死死的盯着她的双目,一字一顿的问道:“你刚刚服下的是什么,这包药……又是什么?”
    钟瑜的目光躲闪着,下意识的道:“你听我解释……”
    付久珩随手将那小包丢弃,视线自始自终都不曾离开过她。
    “好,我听你解释。”
    钟瑜被他这般直直的盯着,脑中乱作一团,一时根本不知要如何圆这一场闹剧。
    这包药是什么,她服下的药丸是什么,唤了问桃进来把过脉查验一番便知,她只能说实话。
    可她要怎么说出口……
    半晌,付久珩打量着钟瑜已然从中毒后的苍白中恢复的面色,轻轻的笑了一声,这声音里伴随着凄苦与自嘲。
    “让我猜猜,这中毒一事前前后后,只是你的一场戏,对吗?”
    钟瑜垂下头去,如今想通了之后,只觉得满心都是愧疚,一时并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付久珩木然的盯着她,怔怔的道:“看来确实是了,我本就觉得奇怪,为何我如此小心,你还是中了这奇毒,为何我要用兵权去换解药,你却坚持着一口咬定药是假的……原来,这些根本都只是一场骗局而已。
    钟瑜,看着我为你夜不能寐,悲痛欲绝,傻傻的舍弃一切,你是不是很得意?”
    钟瑜抬头看向他,眼睛也红了。
    “阿珩,我怎会如此?这些日子以来,看着你难过,我的心仿佛油煎一般……
    中毒一事是真的,只是第二颗引魂丹……确实在我自己这。阿珩,你别生气好吗,我也是有我自己的苦衷的……”
    付久珩却是忽的一手扼住她洁白的下颌,狠狠的欺上身前,逼她仰头与他对视着,满眼俱是伤心和愤慨:“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般对我?钟瑜,这天下还有比你更狠心的女子吗?”
    钟瑜虽然已服下解药,可是身子依旧虚弱,现下被忽的扼住了,便觉得有些呼吸困难,头晕眼花的,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艰难的道:“阿珩,这包药……我并没打算吃的,不论曾经我是如何计划的,可是经过了这几日,我已然看清了自己的心……”
    话尚未说完,付久珩看着她渐渐胀红的面色,怒火中依然闪过了一丝心软,索性猛的一松手,起身便要离去。
    钟瑜知道绝不能让他这般带着误会离去,当下使出全身的力气扑向他,一把死死的抱住了他的腿,道:“阿珩……宝鸢公主死了,娇娇也死了,我、我害怕……
    你站在权势的顶峰,而我却是这样一个没有根基家世的女子,一个行差踏错便是万丈深渊……我不想过这般日子,才只能出此下策,诈死离府……”
    付久珩呵呵的笑出了声,道:“枉我自诩高傲,却没想到被一个女子避之若浼,竟不惜自残身躯也要逃离。”说着,他低头冰冷的看向了她,含了些绝望的道:“那好,这一次我成全你……滚吧。”
    钟瑜从地上爬了起来,急急的朝着他道:“阿珩,可这一次我真的想清楚了,是我错的太离谱了,我以为我可以离开,可实际上我已然爱上你了,阿珩,原谅我,再包容一次我的任性吧。”
    付久珩冷漠的看向她,目光中带着不屑,道:“你以为你是谁?是天仙下凡吗?任你这般折辱于我,我却还肯要你?”
    轻笑一声,他继续道:“不要再自取其辱了,现在,立刻离开这里,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钟瑜透过泪水努力的去看清他的面庞,可那上面只是一片冰冷绝情。
    她知道,自己这一次确实伤了他的心了。
    也许,彼此冷静一下也是好的。
    女子落寞的一步一步极慢的朝着门外行了出去,付久珩心中恼怒着她,强迫自己背过了身不去看她孤单的背影。
    脚步声一点点远去,过了许久,终是再也听不见了。
    付久珩望着眼前的床榻,吐出了一口气。就在不久前,他们还两心相依的卧在这上面,倾诉着彼此的不舍与流恋。
    他缓缓行了过去,颓然的跌坐在床沿,一手抚上额间,闭上了双目,努力不去想她方才转身离去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