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爱付久珩吗?这个她总是想回避,却又总是不断想起的话题,自与他相识,已然一路困扰她至今了。
    她当然是爱他的,她多么希望自己不爱他,这样当她终于可以离开他的时候,就可以心静如水的去享受自己的自由了。
    虽然她或许确实做不到心无旁骛的去爱他,可她怎么会值得去害他呢?钟瑜自嘲的道:“臣女既无家世靠山,又无钱财权势,竟得王爷如此戒备,当真是荣幸至极。”
    “你如今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珩儿如此在意你,钱财与权势,也不过是顷刻之间,你本就是个不定数。何况若你将来当真诞下付氏长孙,有了子嗣,又多了个筹码。
    与其等你羽翼渐丰,不如趁着现在以绝后患。至于孩子,没有了你,珩儿或许会伤心一时,然而伤心总是会过去的。”
    钟瑜的嘴角略带了抹苦涩,努力的压下心中泛起的难过,暗暗和自己说,也是,没有了我,也会有别人给他生孩子的,这不是你一早就知道的事吗?
    “现在,你知道我要杀你的原因了,还想要打消本王的念头吗?还是说,你准备将这些话告诉珩儿?”
    “臣女之前不曾将今夜之事向世子揭发,之后自然也不会,臣女先前也言,王爷与世子父子情谊深厚,实不应因着臣女这样一个微不足道之人而生出嫌隙。
    为此,臣女不会将此事告知世子。可是之后呢?如果王爷依旧对臣女心存杀念,下一次王爷成功了,可有想过要如何与世子交待呢?”
    “不需要交待。”付霆云淡风轻的,仿佛说的是杀死一只蚂蚁般:“今夜的计划是劫走你,我可从未说过要即刻杀你。”
    钟瑜身形微晃,一瞬间脑中想到了许多可能。
    付霆不想要她在付久珩的身边,确实不必非要即刻杀她。
    他大可以将她关起来,用以威胁付久珩另娶他人,也可以造个她私自出逃的假象,毕竟来青州非她所愿,如今寻机出逃也是合理。
    待得日子久了,付久珩将她忘怀,付霆可以再行下令杀死她。若是付久珩一直不能忘情,或是事情不受控制,他也可以给她喂下些失忆的药,或是给她下个什么需要按期服用解药的毒,寻个缘由说是将她找回了送还给世子便是。
    其实有很多种方法,都可以在不惹恼付久珩的前提下,让她离开他。
    付霆看着她苍白惶然的面色,高深莫测的道:“看来,聪慧如钟小姐,已然猜到了。既是如此,韩师爷,送客。”
    说完,又想到了什么,哦了一声,道:“对了,钟小姐,今日你在书房言说的听到的,若想去说与珩儿听,大可以自便。”
    钟瑜瞧着他有恃无恐的姿态,心下也知晓,无凭无据,说与付久珩也不会有什么别的用处,若是因此令得他父子二人反目,彻底惹怒了南安王付霆,她从此便多了个天下最可怕的敌人。
    何况依着付久珩平日里紧张她的模样,若是因此将她囚禁了保护起来,事情反而更糟。
    她可不想做什么笼中雀。
    韩玄彰已然几步行了过来,有礼的道:“钟小姐,请。”
    钟瑜呼了口气,看了看他,又看向了案前面无表情的付霆,轻道:“臣女既言要献计于王爷,王爷不想听一听再让人赶我走吗?”
    “也好,韩师爷,让她说完。”
    钟瑜看着二人,从容的道:“王爷要的,不过是在不伤害父子情谊的情况下,让我离开世子。但其实刚刚我仔细想了想,便是连我都猜的到王爷会以何种手段来让我消失,世子才谋睿智远在我之上,难道世子不会起疑?”
    钟瑜抬步缓缓的迈向案前,毫无畏惧的凝视着付霆,道:“没有什么手段,是万无一失,也没有什么手法,是无迹可寻。世子乃是天之骄子,以世子之才智,王爷当真要冒这个险?
    须知如今世子待我正值情热,若是此时王爷暗害于我,只怕王爷承受不起爱子的滔天恨意。”
    说完,她已身至案前站定,恭敬的福身一礼,道:“臣女敬重王爷,不敢与王爷为敌,因而前来献计,愿为王爷解忧。”
    ……
    付久珩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放下了手中的军务,马车都来不及上,牵了马便匆匆的赶回到王府。
    待到书房门前正要往内里闯,便见着那个令他急得要五脏六腑都乱了位的小女子,整整齐齐的从书房的院门处迈了出来。
    付久珩一个箭步上前,手腕钳住人拉到面前,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一遍。
    钟瑜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没乱,好好的站在他面前,平和的回视着他,还用手帕为他擦了擦鬓间的汗。
    付久珩松了口气,可面色并未跟着好转,阴沉着一张脸,看着她的目光略带了不满和责备,开口道:“先和我回去,再收拾你。”
    钟瑜缓缓的收回手,一言不发的由着他牵着,回到了自己的院中。
    付久珩将她带进房里,心才仿佛是真的落了地,再回想她一路乖巧极了,全不似她平时在他面前一惯嚣张的模样,当下心中怜惜,伸手一揽将人搂进怀里,在她的耳畔轻道:“吓着了?刚才我不该凶你的,只是我也是一时心情急,你胆子也太大了,竟敢自己去寻我父王,若是出了什么事……也许我应该把你绑在身边,才算真的安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