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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我与权臣解青袍

    杨标大惊失色,“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池青主冷笑,“裴寂都活不成了,难道还要死在这鬼地方吗?”
    杨标磕头道,“非是如此。裴王君虽是脊骨断裂,尚有一线生机,此时万万不能移动,否则便连这一线生机也没了。”
    池青主怔住,久久叹一口气,“你留下照顾裴寂,且听好了,裴寂不醒,你也不用再回中京。”
    “是。”杨标爬起来,愁眉苦脸走了。
    狱监便也爬起来。
    “谁许你起来?”池青主瞟他一眼,“跪下。”
    狱监唬得面如土色,扑通跪下。
    “裴寂怎么下去的?”
    狱监连连磕头,“近日遵中台命给裴王君减了些酒,他晚上便说睡不着,要出去走走。谁料才走了半个时辰,就有狱卒就来报,说裴王君从落星台跳下去——”
    池青主提起一足蹬在狱监肩上,将他踹一个倒仰。
    狱监一翻身又跪下,“中台息怒。”
    “谁许你们让他出去?”
    “中台——”狱监一张脸拧作苦瓜,“裴王君我等一直拘得不严,每日里三回出来放风,都是看在中台面上——”
    “巧言令色,其心可诛。”池青主冷笑,“他一个人出来走?跟着的人在哪里?”
    狱监趴在地上连连磕头,“下官一时疏忽。”
    “疏忽?”池青主一声冷笑,“还想戴着帽子吗?”
    狱监唬得面如土色,两手摘下官帽,抖着手放在地上。
    池青主向萧冲道,“廷狱由你暂时接管。去查,裴寂坠崖究竟怎么回事?你记着,再有差错,你也不必回来了。”他说着站起来,独自走到监房门口。
    众人无一人敢上前。
    唐恬想了想,仍是跟上去。池青主听见脚步声,回头看见唐恬,话到口边又咽了。推开房门——
    裴寂躺在草铺上,应当仔细清理过,面上十分干净,除了几处划伤的痕迹,看不出半点异样,仿佛只是睡着了。
    池青主走上前。唐恬把室内唯一一把椅子拉过来,将他按在椅上坐下,自己立在一边相陪。
    萧冲匆匆进来,“中台——”
    池青主回头。
    萧冲一个哆嗦,躬着身子,轻手轻脚退出去。池青主站起来,跟到监房外。
    “中台,圣皇来了。”
    池青主道,“谁往宫中送的消息?”
    萧冲立刻跪下,“中台明鉴,绝非我等。”
    “料你们也没这个胆子,”池青主连连冷笑,“只是什么时候被人往身边安了人都不知道——萧令走了,小萧都统不行了吗?”
    萧冲重重叩首,“中台再给萧冲一个机会。”
    池青主道,“裴寂如今这模样,再有一分差错,必定性命不保。”
    “中台放心,”萧冲发狠道,“若再叫人害了,萧冲提头来见。”
    池青主转身,俯视山脚,果然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人正往山上赶,哼一声,“此时还来做甚?”
    唐恬见他神色有异,心下不安,陪他立在崖边等。好一时过去,圣皇爬到余山峰顶。
    池青主微微一躬,“陛下。”
    “免礼。”圣皇脸色发白,喘息纷乱,“裴寂现下如何?”
    “暂时未死。”
    圣皇瞳孔剧烈一缩,“暂时是何意?”
    池青主道,“脊骨断裂,现时昏着。醒不来便是死人,醒来亦要终身卧床。”他抬头看圣皇,“裴寂虽有错,毕竟有功于社稷,他已是废人一个,陛下免他之罪吧。”
    “什么罪?”圣皇疑惑,好一时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谋逆案,大不耐烦,“免了,杨标呢?叫他来给裴寂诊治!”
    “杨标已经在里面。”池青主向内一摆手,“陛下入内看看他吧。”
    圣皇大跨步往里走,从唐恬身前经过时,唐恬才看清明黄斗篷下竟是一袭薄纱寝衣。
    池青主推开门便不动,圣皇掠过他进去。
    唐恬留在原地。内里极低的一声,“世安!”久久又是一声,“世安——”接着一叠连声地叫,“杨标快过来!”
    王君裴寂,字世安。
    池青主掩上门,仰望漫天星子,忽一时提步,沿着山路往上走。
    唐恬跟着,到得余山之顶,眼前一块平整的石台。唐恬越看越眼熟,忽一时福至心灵,记起自己曾经来过——正是那个落星台。
    唐恬抢上前道,“大人。”
    池青主一抬手臂拨开她,独自往落星台去。
    唐恬只得跟着。
    池青主走到落星台边停住,俯身向下看,足下便是余山万丈深渊,其间夜雾蒸腾,不见一物。
    唐恬胆战心惊去拉他。池青主手臂一绕避开,回头看着她道,“别跟着我。”
    “大人。”
    “我就是想看看——”池青主走出两步,仍然往下仔细张望,“裴寂是从哪里跳下去,怎么就刚好没死——”
    唐恬不安道,“大人看这个做什么?”
    “我同裴寂商量好了。实在出不去的话,就从落星台跳下去——”池青主一路寻找,口中喃喃,“怎么会没死?”
    “大人!”
    池青主甩开唐恬,“让我去看看。”
    “大人!”
    “滚!”池青主忽尔暴怒,“都滚!再过来我就——”他神志昏乱,右足一沉,身子顿失平衡,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