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了片刻，最后还是蔚梨先别过脸，她咳嗽了一声，伸手摸了摸耳边的小花。
    触手柔软，还带芬芳。
    最近亚眠开花的频率增加，几乎成了她的移动花房，只要他们独处，他每时每刻都在给她开花，不过好像对身体没什么影响。她怀疑是不是最近到了暗棘族的‘开花季’之类的时间。
    蔚梨脸颊微红，点点头：“谢谢。”
    亚眠没说话，只是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
    之后一段时间，蔚梨和南河过来的士兵们就一直持续进行蕨星的探索工作，而且随着时日推移，负责科研的几个士兵有点要疯的趋势，每天都抱着那些样本神叨叨来回转圈，梦里都不敢撒手。
    这是因为蔚梨轻而易举得到了蕨星矿产的唯一开发权。有些在南河已经绝迹或者濒临消失的矿产，在蕨星被当成锅底灰、垫脚石、羊圈的砖头或者别的什么。
    这次开采合作让人们看到了希望，或许南河还会迎来一次新的科技浪潮。
    “殿下，这是真的吗？我是说，咱们真的不用准备几万只羊来交换？”一名士兵不相信道，“毕竟这是这么多种珍惜矿产啊……”
    蔚梨摇摇头。
    或者说，只要她开口了，亚眠根本没有不答应的事情。
    “不需要。不过我觉得，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我们必须在优势项目对蕨星予以帮助。”
    士兵点头如捣蒜：“那是当然的，那是当然的！看我给他们垒一个超时代新型羊圈！”
    羊圈就先不需要了吧……
    早在来的第一天蔚梨就发现了，相比蕨星高得离谱的武装水平，他们的人民生活……是真的匪夷所思的艰苦朴素。
    就如他们的星舰技术根本是南河理解不了的程度，暗棘族的生活质量也是南河理解不了的程度。
    他们好像完全没有物欲需求，人民大多住在地下，就住在那些奇形怪状星舰的旁边，挖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左边堆着一些蜕壳，右边就是稀松的土壤，平时人就埋在里面，只露个头。
    有些住在地上的，也是一间破了顶棚的土包包，里面没有家具，就在墙边挂着几件旧衣服。作为整个蕨星最富有的王，亚眠和平民的差距就是他有一台老式光脑，并且多了几件衣服。
    蔚梨可以理解暗棘族身为植物亲近土壤，但说直白一点，他们的生活条件还没有羊圈里的羊们来的舒服。
    有一次她见亚眠穿着一身新衣服来。大概是新衣服吧？只不过看在南河星人眼里完全不是。
    “你今天开心吗？”亚眠穿着新衣服站在她面前，姿势有些拘谨，又或者是尺寸小了，他被迫抬头挺胸，因为个子极高，蔚梨必须要仰头才能看他。
    亚眠不想让她失望，他穿上了压箱底的衣服。但这件衬衣的颜色本来应该是白的，只不过因为常年累月的放置，已经变成了淡黄色。牛仔裤也可能是蓝色的，只不过此刻变成了漂白磨毛。
    领口压不下去的褶皱、裤脚脱了线的破损，看着脸上带笑的青年一无所知的模样，人们猜测，这可能是他能拿出的最好的衣服了。
    “我送给你的衣服呢？”蔚梨试探性问。
    亚眠一愣，回答：“不舍得穿，埋起来了，以后再穿。”
    埋起来……
    这个‘以后’约莫是两百年。
    当时她就见全屋的士兵都投来了异样的眼神。不过一想到亚眠可能穿着身几百年的古董，就立刻换了一种敬畏的目光。
    他走后，负责记录民生的士兵主动上前一步建议。
    “殿下，我认为可以率先开通物资运输航线，改善他们的生活质量。”
    “房屋修建工程也可以安排上了，既然亲近土壤，我们可以设计一种地下房屋，至少……他们不用再住在土包里。”
    蔚梨看着这些跃跃欲试的士兵微笑：“我认为很好。”
    蕨星和南河星系的建交虽然是她一手促成的，但蔚梨认为这该是对二者互利共赢的事。
    至少于私心来说，她不喜欢蕨星一直这么孤独，受到星盟其他人的敌对和歧视，而此刻，在一天天的熏陶下，士兵们早已习惯这些土着奇怪的举动，他们渐渐融入，也脱下了那身防护服甲胄。
    他们产生了改变。
    一名士兵穿着件和当地人一般无二的麻布衣衫走过来，怀里抱了个密封袋：“殿下，我们已经对第68号矿坑的样本进行采集，过几天会一起运送回α蓝的研究员进行检测。”
    “好的，开采时注意环境保护。”蔚梨放下手里的工作，点点头。
    那士兵行了个礼转身离去，但是他在路过一个小土包时停下了脚步。
    不出意外，土包里面是个拱在路边的蕨星人。
    士兵弯腰，伸手扒开了一点土，把脑袋凑到土包边上：“您好，请问需要帮您浇水吗？”
    不知道土里的蕨星人说了什么，士兵点点头再次把土重新埋好，还帮忙压实：“不用客气。”
    不远处的蔚梨看着那一幕，甚至忘记了接下来自己该干什么。
    她有些兴奋地拉住一旁的亚眠：“真的，我觉得你做到了！”
    后者傻呆呆的，被她攥住胳膊后，顺从地弯下腰来。
    亚眠缓缓摇摇头：“可我没有做什么。”
    “蔚梨，是你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