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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好女不下堂

    夏春朝闻听此语,气的险些打了个仰倒。
    陆诚勇皱眉问道:“这话荒唐,我父亲向来只在城中,又是清白人家,怎会同那些山匪勾连?”
    王秋英泣诉道:“姑爷若不信,只管再问那些抓来的人就是。”
    夏春朝向陆诚勇斥道:“在家时,就见你爹时常结交些不三不四的狗肉朋友。凭着人去骗他钱财,买那些没处扔的古董破烂。这一人搭一人,拐弯抹角结识些棍徒匪类又有什么稀奇!我且不问你,事到如今,你预备如何是好?难道就凭着他们一遭一遭的算计我们不成?!”
    陆诚勇垂着头,只是不言语。
    夏春朝心里会意,当即示意家人将王秋英带了下去。又责令家人将那起山匪分别审讯了一通,摘取了口供,见果然与王秋英所说如出一辙,便将那证词递到陆诚勇面前,自家便在一旁坐了,并不说话。
    陆诚勇接了那供词,看了一回,默然不语,半晌方才说道:“他们既不将我当儿子看待,那还有什么可说的?”言罢,又不言语了。
    夏春朝见状,将下人打发出去,挨着他坐了,握着他的手,低声道:“我晓得你心里不痛快,然而你家里那些人的秉性,你也清楚。若是咱们不能甩脱了他们,往后只怕更要没个顾忌了。”
    陆诚勇这方说道:“我晓得你的意思,只是父亲到底有了春秋,只不要叫他受太多苦楚便是。”
    夏春朝忙笑道:“这个我自然知道,倒也不是定要怎么样的,只是叫他们再不要来便了。”
    正说话间,外头家人进来报道:“间壁沈家打发人来问平安。”
    夏春朝听闻,当即娥眉一竖,呵斥道:“打出去!”
    来人自不敢去回,只是站着不肯走,陆诚勇便说道:“到底是邻里之间,何必这等?”
    夏春朝说道:“昨儿夜里闹的那般热闹,我便不信他们竟全不曾听见。若当真顾念着邻里交情,即便怕了匪徒凶悍,也该替我们喊一声才是,竟没半点声息的。如今眼见事态平息,又来卖这个人情,我好稀罕的?!”说着,更一叠声的叫家人撵了沈家来人。
    陆诚勇见妻子恼怒,料知必为昨夜吃了惊吓之故,便替她说道:“你去说,家里才遭劫匪,正当忙乱之际,无暇待客,便不见了罢。”
    那人得了吩咐,这才下去。
    这厢,夫妻两个在屋中商议不提。
    过了午后,贺好古应邀前来。
    夏春朝身为女眷,又为着前番的故事,心中别扭,便不肯出去,只陆诚勇一人见客。
    陆诚勇走到堂上,宾主二人见过,分位落座。
    这对异姓兄弟相别几月,已迭遭变故,此时相见,当真唏嘘不已。
    寒暄已毕,陆诚勇便将所托之事尽数讲了。
    贺好古为前番图谋他妻子,心中有愧,自然无不应承。
    两人坐了一回,眼见将到晌午时候,陆诚勇留客用饭。
    因陆诚勇腿疾未愈,不能饮酒,二人只吃了顿便饭就罢了。
    饭毕,陆诚勇便命家人将那起匪徒捆绑了,交予贺好古。
    贺好古来时,另带了一支人马,当即收押,进城而去。
    陆诚勇横竖是朝廷敕封的武将,京郊之地竟有山匪上门打劫朝廷命官,此事自是惊动朝廷,上下一片哗然。
    那起山匪自进了监,料知不能幸免,还未过了热堂,便已各自抢先招供。
    贺好古领兵巡查,不日又于一山坳将那夜逃窜的匪首擒获,一并送交官府。
    那审案的官员看了供状,见竟是陆诚勇之父勾结匪徒之祸,倒不好判理。贺好古受陆诚勇之托,密密叮嘱了一番。书记官员便将供词改作陆父为奸人哄骗之故。这案子清晰明了,审判亦快,匪首按法斩首弃市,其余从众收监流放从军不等。
    那与陆焕成做引荐人的泼皮,被当庭杖打了四十余棒,归家不上两日便一命呜呼。
    案子虽已判决,但做父亲的竟勾结匪徒打劫儿子媳妇,当真惊世骇俗,惹得朝野一片议论。陆诚勇因行走不便,更托人将先前分家一事诉至朝堂。那官员心觉荒唐,又是朝廷命官的家事,不敢擅自裁决,上书至龙庭。
    此事传至大内,倒也被狠嚼了一通,当今皇帝是个赤诚孝子,见了这等故事,颇有几分恼怒陆诚勇夫妇二人。倒是太后通情,说道:“子虽不当,父过更甚。事已至此,合不如散。”几句话说改了皇帝心意,只着令官员了断此事。
    这为官之辈,皆是心有七窍之人,揣摩上意,断定了陆家分家官司,且言明两房各自为生,再不得相互打搅。若然有违,依律惩处云云。
    那陆焕成自归家去,得知此事不好,正自惊魂不定,又听闻那与他引见的朋友被官府拿去,几乎当堂杖杀,更被吓得魂飞魄散。好容易得知山匪官司并未追究于他,正要再度谋划,却又接了官府下的裁断。陆家合家虽满心怨怼,愤愤不已,却因他合家上下皆是欺软怕硬之徒,没了倚仗,更不敢冒犯,倒也彼此安宁了。
    夏春朝在家中得闻此事,虽不尽合乎心意,因知晓公婆一家子的脾性,却也松了口气,就此丢开了手。
    自此,陆诚勇便常住于乡下妻家,同他父母常年再无往来。逢年过节,陆焕成两口还借年节事宜,打发了家人前来亲近,却也不得个待见。时日略久,陆焕成同柳氏见没了指望,便也断了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