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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流光惊梦

    对方客套笑着:昨晚聚会你怎么突然走了?知不知道聂萱后来都哭了。
    江铎随口道:临时有事。
    李达神色微妙地来回打量他们二人,目光落在许亦欢身上,迟疑地问:这位是你朋友?
    江铎停顿两秒,说:女朋友。
    他顿时挑起眉毛,瞳孔左右乱晃,脸色诧异又尴尬: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怎么没告诉我们?
    江铎说:高中时交的。
    对方更听不懂了。
    许亦欢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看手指,好似置若罔闻。
    待李达提前买单走了,她回头问:沈明是什么意思?
    我改了名字。
    她闷闷的哦了声。
    两人回到家,先把买来的东西归置好,然后许亦欢拿衣服去浴室洗澡。
    热水哗啦啦从头淋下,雾气弥漫,她搓着浴球,到腿间,缓慢僵住,一阵强烈的不适和抗拒急涌上来,拳头收紧,呼吸压抑,霎时糟糕极了。
    许亦欢闭上眼,额头用力抵着墙壁瓷砖,无法克制对自己身体的厌恶,不知道为什么灵魂要装在这样一副破碎的身体里煎熬受罪。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哽咽了两声,江铎忽然就走到外面:亦欢?
    她闻言忙关了水,匆匆应道:我忘拿毛巾了。
    江铎屏息沉默,没拆穿她,只说:用我的吧。
    好。
    洗完澡出来,许亦欢乖乖倒水吃药,她不想吓到江铎,极力克制情绪,心烦意乱地坐在床上擦头发,等待药效上来可以睡觉。
    江铎暗自攥了攥拳,坐到床沿轻声问:不舒服吗?
    嗯,她勉强一笑:还好。
    他又问:你想做什么?要不要看电视?
    许亦欢摇头。
    没听见回应,江铎猜她大概不要,自己也不知能怎么办,默默坐在那儿,直到她下床找吹风机吹头发,他也犹自洗漱去。
    等江铎从浴室出来,她已经昏昏欲睡,迷迷糊糊唤一声:晚安咯,记得关灯,明天见。
    江铎莫名有点尴尬,明明是自己的公寓,怎么突然不知手脚该往哪里放?
    那个,他立在床角问:我睡哪儿?
    许亦欢喃喃的:你可以睡沙发吗?
    他还能说什么?
    可以。
    当然可以。江铎从衣柜里拿出另一套被子,沙发并不宽敞,躺这么大个人再加被子,翻身都成问题,只因他心甘情愿,并不觉得辛苦。
    第二天一早有课,江铎出门前到床边小声叫醒许亦欢,告诉她说:待会儿我让人送早饭上来,你吃完再睡,有事给我打电话,中午我们一起吃饭。
    她头昏脑涨,也不知有没有听清,连眼睛也没睁,模糊嗯一声。
    大约八点半,门铃乍响,许亦欢不得不昏沉沉爬起来拿外卖。
    小米粥,小笼包,吃完脑袋还晕着,于是爬回床上继续补觉两个钟头。再醒来时浑身乏力,窗帘不够厚,光线刺目,许亦欢摸到枕边的手机,看见一个小时前江铎给她发的信息,问她是否起床。
    短信刚回复完,手机铃响,他竟打了过来。
    喂?
    喂,终于醒了?语气带着一点无奈和疼爱,他笑问:吃早饭了吗?
    吃了。
    我还有两节课,上完就回。江铎说:你要是觉得无聊也可以过来跟我一起上课。
    许亦欢吓一跳,张张嘴:不用我有事做。
    江铎笑:好吧,那,中午见。
    好。
    通话结束,她起床收拾东西,先把昨天换下的衣服都洗了,然后打开笔记本电脑,坐在茶几前重温那天的治疗录音。
    听完已经过去九十分钟,情绪有些不稳,于是又做呼吸再训练练习,但也不是很管用。许亦欢拿着香烟和打火机走到阳台透气。
    中午依旧阴天沉沉,小区里人烟寥寥,她望着远处发呆,不知怎么,敏感的神经觉察异样,晃眼一瞧,原来楼下有个漂亮姑娘正坐在秋千上仰头看她,脸色又惊又怒,十分难看。
    许亦欢面无表情地与她对视,数秒后转身回屋。
    聂萱感觉自己像被甩了个耳光,顿时气血翻涌,面红耳赤,
    昨晚从朋友口中听到绘声绘色的描述,说撞见江铎和一个短发女孩在超市旁若无人地耳鬓厮磨,亲昵无间,她当时强忍着朋友同情的目光,无所谓地笑着,心却凉了个透,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中午来这里等江铎,想找他要个说法,但并没有想过要见许亦欢。
    如果刚才看见她穿着睡衣出现在公寓阳台已算刺激,那么当她又搭着江铎的外套下楼来到她面前,聂萱被彻底激怒,认定对方示威来了。
    虽然事实上许亦欢只是因为怕冷,出门的时候顺手拿了件厚衣服。
    两人多年前在除夕夜见过一次,聂萱打量她,想起江铎的速写本,回忆画中人的模样,竟有些认不出来。
    许亦欢脸色暗淡,一手抄在口袋里,一手夹着香烟,表情平静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