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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十贯娘子

    “……小人不过区区草莽,便是从前好的时候也没得过横财,这附近就养不起有钱主顾,尤其这几年朝廷律法越发严格,我们这些混刀口饭的,十个到有八个不做老行当了。
    落凤镇是个小地方,小人接不住您的令牌,一辈子的积蓄也就这么多了,如今又有旧伤在身就属实是个废物了,也,也就,就这几十两,还是从前提着脑袋弄了半辈子的家当,真不是您说的目中无人,隐师~您开恩啊!”
    那饭铺里传出一声冷哼,一中年人从店内探出脑袋冷笑道:“滚吧!”
    这人如蒙大赦,又想起从前旧事,心里觉着对不住,到底又磕了次头,这才挣扎站起想走。
    只可惜他也没走几步,那中年人便站出来,店铺门口用脚尖挑起一块半砖,对着这人后背就是一脚。
    青『色』砖头凛冽飞出,瞬间砸在这人后背,就听他惨叫一声趴下,抽搐几下又是一片血缓缓从他身下蔓延出来,又缓和一会子,他才挣扎着越爬越远。
    倒是个命大的山贼……
    雨水渐大,冲起泥泞盖住了血痕,霍七茜就安静的等待,一直等到那饭铺出来四位穿着蓑衣带着斗笠,看不清面目的人。
    这些人身上功夫却是不错的,真就是霍七茜离开燕京,看到下盘最稳当最轻盈之人。
    她便想,从前就听臭头说,如今大梁江湖客大多沽名钓誉,若说手里有本事的,其实就那几个地方,其中水最深者,还真数九州域了。
    这五人出来饭铺,就先后敲开街面的店子买东西,先是粮店,又是酱料店杂货铺……也没多久,便一人提了一个雨布包袱离开了。
    霍七茜便悄悄跟随着出了镇子,提气飞身上了老竹梢头,这落凤镇周围最多便是竹林。
    她若不想让人察觉到她,这世上怕真就没人能找到她。如此一路尾随到了码头江岸附近,这五人便进了江岸供旅人方便的草亭。
    这几人显然是想过江的,却也打听到,今日江面没有任何渡船,也难不倒人家,便由一位看守东西,其余四位提刀入了竹林开始砍伐起来。
    这是想要扎个筏子过江?
    又过一会子,那守在草亭内人竟背着手看着雨水『吟』起诗句来,还挺悲凉怅然的,跟才将街边伤人敲诈那厮,不是一个人似的:“亭外雨戚意阑珊,凄风更胜五更寒,琼楼玉宇谁家笛,南雁飞去不得还……哎。”
    这人念完,便有一扛着七八根老竹的人归来夸奖道:“方爷!您这也没跟那水先生学几日文章,竟已会作诗了?”
    这叫做方爷的矜持道:“这算什么?你们没见过那水先生的风采,又怎知他的本事,别说教我了,明儿引你们一见,便知先生有多么不凡了。”
    却原来,这人正是与小宰等从庆丰挟了佘万霖出来的那个老方。
    自打那日佘万霖与老臭跑了,他便与小宰分成几路,开始四处疯狂找起人来。
    到底一人力薄,老方便凭着九州域的信物,从江湖收了新的属下。
    只这人出门在外,一大群出来也是吃喝拉撒每日里损耗银钱,老方几个这日到了落凤码头,便把身上的银钱消耗完毕,不得已放出江湖令,却只有一个早就离了江湖的老山贼招待,收到供奉是有零有整五十两。
    老方心里憋屈,难免就发了一通脾气。
    须知,九州域留下的江湖势力分布图上,只要有名有姓,就必欠过九州域的人情。
    好家伙,这么大的香头主动伸出来了?就给五十两,这不是侮辱人么?
    愤怒之下,老方就伤了人。
    其实老方还真冤枉了人,落凤镇这个地方自古闭塞,加之民风不好,就养不出多密集的人口,虽然它挨着码头。
    那老山贼是附近一处浅山里作恶的,靠着水路的山贼大多寒酸,只老方觉着九州域牌面大,就难免期望过高。
    新收的属下不懂诗文,夸奖却是会的,自然是打蛇棍儿随上又是一通『乱』捧。
    老方故作高人,学着小宰的样儿就『摸』着胡须道:“哎,不过有感而发,总想起从前咱九州域的出门,便是本地县尊都不敢怠慢,今日却受此侮辱……”
    只他这话还没说完,却听树梢有人用嘶哑的语气嗤笑道:“看你也有个年纪了,说话却忒不要脸。”
    老方面上大惊,立刻拔出一把短刃握住,四处看了一圈怒喝:“谁!出来!”
    霍七茜从树梢慢慢落地,这动作漂亮的如步步走阶梯般,人下来,便拽了一下斗笠继续嘲笑道:“侮辱你那银子,我看你花的倒是爽利,哈,九州域就你这样的?”
    她这话说完,听耳后几处破空风声,便又提气纵身飞起,就有那暗算的失了手,径直冲过去跑到草亭才收了力气,回身皆是大惊失『色』。
    老方站在亭子里打量霍七茜,他是个有眼力的,能这般无声无息身形犹如鬼魅,许跟了一路,自己竟没有发现,这便是个~高人了。
    他是后入九州域的,便也没什么尊严,就很是利落的一抬手,刚要说点虚的探探路,却看那人一抬手拍断身边的老竹握住,竹冠那头对着老方便怼了过来。
    霍七茜平生最怕江湖路数,一听旁人问她你在哪个庙门又烧的哪路香,她就想疯。
    她哪知道自己归那边,从头至尾她都不承认自己归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