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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显然可证,我喜欢你

    过去的那些天,在她最绝望的梦里,她以为自己已经被拉黑了。
    林老师嗓音再度响起:“周菡萏?”
    她赶忙答:“是我。”
    他叫出她的名字,几乎能让她落泪,周菡萏揉了揉高热的眼眶,不知该诉说什么,思绪百转千回,到口边只成了一句关乎近况的客套询问:“您最近还好……”
    “喂?”
    突然间,林老师仿佛听不到她讲话。
    周菡萏又叫了一声:“林老师。”
    耳边的林老师,语气无奈且疲倦:“我这边信号很不好……”
    “你在哪?”
    这句话下意识冲出来。
    可林老师不知是没听清还是不愿回答,只说:“听你讲话断断续续,有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说,好吗?”
    好。
    心再次跌到谷底,这个字如鲠在喉。
    周菡萏张张嘴,接连试了好几次,才把它强作轻松卡出去:
    “好啊。”
    出声的同一刻,对面断了通话,再无动静。
    窗外的世界暗下来,灰沉地绷着脸,像暴雨的前奏。
    ——
    八月,林渊回了市里。
    他在山里待得太久,再见车水马龙,灯红酒绿,竟有了几分隔世之感。
    突如其来的第二次中风,彻底夺去了父亲的生命。
    悲恸之至,林渊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历来家规要求长子必须去山中守七七,料理好后事,林渊便把父亲的骨灰带去了城外深山,那里有一块林家墓地,流水环绕,林木蓊郁。
    林渊暂宿的老宅山庄,信号奇差,别提没有网络,就连发短信打电话都要靠运气。
    小山庄平常由一对年迈夫妇打理,粗茶淡饭,抱朴含真,如隐居世外的高人,讲的方言他也听不大明白,幸好他带了十来本书和颜料画本,每天勉强能靠阅读写生打发时间。
    山庄虽然地处阴翳,清凉如水,奈何蚊虫缭绕,不胜其扰,来这住下后,林渊几乎没睡过一次好觉。
    搬回市区公寓后,林渊没忙着补眠,冲完凉就回了房间,取出抽屉里那张纪念册。
    因为父亲的突然离世,他错过了当日的谢师宴,也因此没有把这张早已写好的东西交给那个学生。
    这阵子,他凡事缠身,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
    这些事,他也不想同周菡萏讲,高考完了就该全身心的快乐自在,他绝不会把这些本就不需要她承担的负面情绪带过去。
    等一切处理妥当,他的肩头和她一样轻了,才好平等地向她倾诉,他的那些心里话。
    林渊垂眼看那张同学录内页,蓝色纸皮,老师寄语下方,是劲挺俊逸的钢笔字,书写着一个不同旁人的特殊话语:
    “致我的学生周菡萏
    显然可证,我喜欢你。
    一个不大合格的数学老师”
    林渊默念几遍这段话,撑着额头,自嘲一笑,人年纪越长,似乎越不懂得如何恰如其分表达心中所想。
    思来想去,还是选了最符合自己身份,也最为直接干脆的法子。能把教师寄语写成情书,他也是奇怪。
    只愿不会惊到她。
    不过,得约个时间把这张纸先送出去先。林渊拿起手机,找到通讯簿里的“小荷花”,拨打出去。
    可林渊并没有等来小姑娘的声音。
    他试了好几次,都是关机。
    心一紧,林渊上Q.Q找她,周菡萏的号是下线状态。紧接着,他留意到她的签名栏,那是一段乱七八糟的广告文字和网址字符。
    林渊点进她空间,状态栏被虚假兼职信息充溢着。
    最后一条属于原号主的状态,停留在谢师宴前一晚:
    “祈祷今天可以睡着,做个香香甜甜的美梦。”
    ——
    不多久,开学了。
    那个学习小组再无动静,像蓬勃盛夏终会走向冬日清寂。
    得知周菡萏去了复旦,林渊虽有怅然,但仍理解祝福她的选择。
    他想向齐嘉佳打探周菡萏近况,可又怕给她徒增困扰,她初入高级学府,忙着融入,忙着适应,还无暇顾及儿女私情。
    九月中旬,林渊忍耐未果,只能去群里故作随意道:很久不见你们在群里说话了。
    齐嘉佳回得很快:因为我们都上大学了啊。
    一句话,似钝击。林渊怔然失语,胸中微涩,但还是往下问道:你们去了不同学校,还有联系吗?
    齐嘉佳:周菡萏?
    林渊:嗯。
    齐嘉佳回了个奸笑表情:她忙着跟社团学长眉来眼去,哪有空理我啊。
    林渊了然勾唇,附和了她玩笑话两句,不再多言。也是,是他失约在先,他怎可生怨。
    ——
    周菡萏的确被盗号了。
    申诉问题她几乎忘光了,她心急如焚地尝试着各种有可能的答案、有希望的办法,只因为林老师还在上面,等来的结果,也是一次次的审核失败、密码错误。
    她突然绝望到极点,她甚至自暴自弃地想,这或许是上天旨意,想趁此机会,割断他们师生间的所有交集。
    八月初,周菡萏跟着母亲去了上海。
    成绩出来后,失去林老师回音的她,心灰意冷,在长辈的建议撺掇下,鬼使神差填报了复旦大学。
    提前过来也无他由,打算先在上海亲戚家住一阵,熟悉周边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