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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嫁天子

    “冷夫子,你的病可好些了?我父亲惦记夫子的病,让我准备了好多补药,我给夫子装了许多。”
    她撩开锦盒,满满当当塞着的灵芝人参令人目瞪口呆。
    大家都分外殷勤。
    可冷青檀却无法说,她这两日起不来,是因为床帏之事她消受不了,难受了两日。
    她身体底子一向还好,也习惯了晏准在那事上的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从没觉得有何不对。这次也是晕了两日,见似乎没有其他的症状,冷青檀心里也没有如何在意。
    钟鸣数声,一切井然就绪。
    今日讲的是《季氏将伐颛臾》,冷青檀才讲到“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与”的时候,一股陌生的恶心直蹿了上来,她起初没有管,蹙了蹙眉头,继续为学生们授课。然而这种恶心感却压制不住,终究还是令她仓促扭头奔出了轩厅,抱住雕花柱子弯腰干呕起来。
    “夫子?”
    女学生们面面相觑,大感震惊。
    不知道夫子这是生了何病,分明看起来脸色红润,竟会干呕不止,她们仓惶丢下书本关心地朝着冷青檀拥了过去。
    人群里传出关切的、惊慌的声音,七嘴八舌乱成一锅粥。
    冷青檀自己都不知道什么原因,她茫然了。面对学生们的关怀,她哑口说不出来。
    这时,人群之中突然传出一道响亮爽朗的笑声,她们呆住,一齐扭过头朝那发出笑声的人看去,只见卢氏眼睛带泪地笑道:“都是未嫁的小娘子啊,却忘了你们冷夫子可和你们不一样。”
    是啊,这不一样,冷夫子有夫君,是晏相。可是,这与她的病,又有什么关系呢?
    卢氏跺脚,走了过来,双臂托住冷青檀的肘,笑道:“让我猜猜,夫子是有孕了吧?”
    第119章 番外:冷艳夫妇
    贵女们震惊面面相觑, 有的脸都红了,有的望向冷夫子立刻道起了“恭喜”,四下里热热闹闹的, 唯独冷青檀还如在梦中浑浑噩噩不知发生了何事,卢氏手下轻轻推了她一把, 低笑:“夫子还不知道?那得赶紧找个大夫瞧瞧,我虽然有经验,可也不敢打保票。”
    她用手掌反掩住唇, 朝着冷青檀耳根凑近, 呵气道:“但我有很大的把握,这是有好消息了。”
    冷青檀还是难以置信。
    因为她和晏准真正同房的时候并不多, 他一直小心谨慎, 从不弄在里面。她不知道怎么就会怀上。
    照晏准的说法, 她如今奉皇命执教行止馆, 能有如今的气象实在是不容易, 这一年正是关键的一年, 孩儿可以延迟几年再要。
    不用晏准说, 其实她心中亦是这么想的。
    冷青檀在卢氏安排下坐上了回相府的马车,此时晏准还没能从公务中抽开身。
    红帐内锦衾叠得一丝不苟, 枕上残留着余香, 冷青檀侧卧枕上,窗外一片静谧。
    秋日的落叶打着旋儿从窗棂外落下来, 夹杂着两串清晰不同的步调传来, 她睁开双眼, 只见晏准与大夫一前一后地迈了进来。她惊讶晏准怎会知道得如此之快, 转念间,晏准行到了近前靠在她身边, 握住了她微凉的小手。
    又是一阵凝重的皱眉:“夫人,可有不适?”
    他在外人面前比较收敛,从不叫她“卿卿”的。
    冷青檀靠在枕上欲起身,却被他摁住了肩,他温柔地拒绝着她的询问,道:“我都知道了,今日在行止馆身体感到不适了,怎么没立即知会我?”
    冷青檀垂目:“卢姊姊说,大概是……”
    晏准点头,对身后跟来的大夫说道:“烦劳先生替我夫人诊脉。”
    大夫这才等到自己的用武之地,忙一抹额头,颔首连声道:“好,晏相就撂开些,老朽这就为冷大人看看。”
    事情不出所料,尽管来时路上,晏准心中已有了完全准备,然而当大夫真的说出,他的夫人是有了孕时,晏准还是有半晌反应不过来。整个人呆了片刻,方如梦初醒,脸上看不出一丝异状,只是双手绞在一处,袖下的十指已在微微发抖。
    冷青檀不知道晏准这是什么态度,她也在看着他。
    夫人凝视的目光落在身上之际,晏准才彻底回神:“嗯,我知道了。”
    知道了。仅此而已。看来晏相其实并不欢喜。
    大夫从没见过得知妻子怀孕这么平静的男人,何况还是头胎,见多识广的医者当下有了猜测,体会到晏相为难,并不很想要这个来得不是时机的孩儿。大夫沉吟着,道:“夫人这些时日过劳气虚,其实不适宜滑胎。依老朽之见,不如……”
    话音未落只见晏相已经黑沉了脸色,大夫吓了一跳,他当即住口不言,晏准已冷声问道:“谁敢让我夫人滑胎?”
    沉怒的口吻令与他夫妻这么久的冷青檀都微微吃惊。本以为晏准对这个孩儿的到来并不期待,弄得她也有些百感莫名,是她多心了。
    大夫额头热汗滚滚,忙找补:“是是,老朽这就去开保胎药……”
    溜出房门的一瞬,老大夫还回头看了一眼,晏准坐在了夫人床边,左臂揽着夫人后背,右手握着她手,旁若无人地亲密说着话,老大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暗幸晏相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放过了自己,他扭头便行色匆匆地迈出了门槛,往外去了。
    静谧的寝屋里头,只剩他们两人,冷青檀被他搂在怀里,好像是只易碎的花瓶,她仰起了面:“平章,我无事,只是……真的有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