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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你胜人间

    对面沉默。
    有时候,沉默本身就已经是答案了。
    谈梨慢慢吸回一口气,压下胸腔里涌上来的酸涩感。
    她听见自己狼狈地笑。
    “谢谢笙哥,我知道了。”
    “梨子,你――”
    “抱歉,笙哥,我需要自己冷静一会儿。”
    “……”
    电话挂断。
    谈梨把手机合到桌上,不等松开,手指已经紧紧地把它攥住。
    她没有声音地伏下腰,蜷起来,攥着手机的力度大到止不住地颤。
    原来,从最开始他就什么都知道。
    他只是站在局外漠然从容,旁观她像只提线木偶,轻易被和Liar有关的风声牵系着,越挣扎越深陷其中。
    她喊着Liar的名字绝望求救的时候他是怎么看她的呢,同情还是怜悯?他在餐厅门廊外一颗一颗给她系上外套纽扣然后依她说出那句求你时又是什么样的心情,补偿还是施舍?
    如果把这些全部剥离,在那个阴暗潮湿的旧楼教室里,在墙角下,隔着朦胧的烟雾她看见的那双眼睛里还能剩几分她以为的深情和纵容。
    或者,还有还是没有……
    无数的画面、无数的念头,没有止尽地冲击着她的意识和理智,谈梨觉得疼,又不知道这种疼是从哪里生出的,她只知道那种痛苦里她的身体和灵魂好像被割成两块。
    前者只剩一具麻木的安静的躯壳,后者在她脑海深处歇斯底里地发着疯。
    不知道过去多久。
    谈梨模糊的视线终于慢慢定格,回落到那张图片上。
    左边是Liar,她奉若神明一样信仰着的,曾支撑着她走过人生里最黑暗、逼仄、漫长的那条甬道。
    右边是秦隐,她尝试放下一切心防和刺去信赖甚至依赖、她几乎要把他当做甬道尽头的那束光亮。
    可如果光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骗局呢。
    谈梨死死盯着那张图片。她眼底有某种决意慢慢成形,变得冰冷而坚硬,像是一张带刺的壳,一点点压抑和藏起她每一丝真实的情绪。
    直到某一刻,她眼神突然轻颤了下。
    她抬手,把那张图片放大,拖动,然后停在更加模糊出颗粒感的照片里,男人微微抬起的右手。
    没人知道他在做什么,但谈梨知道。
    他确实察觉了偷拍,但在那一秒里的下意识反应中,他没有躲开,而是把一个人藏在了身后。
    还没成形的带刺的壳,在这一秒像是被戳到了某个死穴――
    哗啦一下的,它碎掉了。
    ?
    地下一层。
    电竞社团活动室。
    马靖昊挂断电话,从门外进来。第一只脚还没踩实,他就感觉自己被一束目光钉在了原地。
    马靖昊身影僵了下,抬头:“隐哥,梨子说她那边事情还没解决完,得过会儿才能过来。”
    “她自己接的电话。”
    “对啊,前面那通跟我请假的电话也是她自己打的嘛。”
    “……”
    尽管那双漆黑的眼眸不会说话,它的主人也沉默着,但马靖昊就是莫名地读出了一种面前这个男人好像松了口气的感觉。
    这种陌生的、没法想象会在这F大头号性冷淡身上出现的情绪,就跟一个小时前这人从未有过地匆匆忙忙走进来时一样,叫马靖昊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马靖昊在原地迟疑两秒,压低声音:“隐哥,你和梨子吵架了?”
    “没有。”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马靖昊放心了点,跟着想起什么,笑问,“既然没吵架,那这几个电话隐哥你该自己给她拨过去的,还显得关心――女朋友就得这样哄着才行。”
    “嗯,”秦隐说,“她把我拉黑了。”
    “……?”
    马靖昊僵硬地转回头。
    空气静默数秒。
    马靖昊艰难开口:“不是说没、没吵架吗?”
    “没有。”
    “那梨子――”
    “没吵架,直接拉黑的。”
    “……”
    马靖昊在原地石化许久,才终于调动木住的大脑,寻找出了一点可能性最大的原因:“嘶……难道是隐哥你,劈腿了?”
    秦隐支了支眼,没表情地睨他。
    “看来不是哈,”马靖昊干笑,“既然不是这种原则性问题,那梨子怎么连一句话都没有就直接把你拉黑了呢?”
    秦隐抬手,看着左手手腕上那只粉色护腕,没说话。
    竟然从这性冷淡身上看出一点消沉的低落,马靖昊吓了一跳,午睡泡汤的那点困意都没了。
    他连忙安慰:“没事隐哥,梨子可能就是闹点脾气,等她过会儿来了,你哄哄她就好。”
    “……”
    “你说这梨子也是,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谈谈,直接拉黑实在过分了点。”
    “她没错。”一直没再开口的性冷淡突然皱眉。
    “啊?”马靖昊茫然回头。
    秦隐:“错在我。”
    马靖昊:“……”
    这是被梨子下了什么昏头药了。
    马靖昊抹了把脸,头大道:“行行行,你们小两口的事,你们开心就好。别的不重要。”
    半个小时后,中午12:30。
    停了训练的电竞社活动室里,谈梨终于姗姗来迟。
    双开门推开了其中一扇,谈梨靠到另一扇上,笑容艳丽灿烂地朝着屋里:“大家训练结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