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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锁深宅

    “茭白怎可与豆腐同煮?”
    “为啥不可?再往西南方向走上百里路,那边还用番茄炒茄子呢。”
    司徒陌夹了一颗花生喂在我嘴里,我愤懑吐掉,他不以为意,问道:“番茄是何物?”
    我一惊,难不成此时的明朝还未曾有过此物?我想起老版“水浒传”最大的bug便是宋江与张飞一起在农田中啃食玉米,不由得有些小心翼翼,试探司徒陌道:“那巡抚大人可曾听说过玉米这种食物?”
    果不其然,司徒陌还是困惑瞧我,摇头道:“不曾,这又是何物。”
    我暗自憋气,原来这民间生活,也是处处有雷处处坑啊。
    我尴尬笑道:“我顺口乱说得。”
    司徒陌起身拿了一只小口酒杯,倒了浅浅一个底,“一人喝酒没意思,婉儿陪我喝上几盅可好?”
    我还未答话,院外却传来拍门声,是大师兄的声音,“小师妹,开门,小师妹。”
    声音浑厚,言语急切,司徒陌已然变了脸色,一张脸黑沉沉的好似包公,道:“天色已黑,为何会有男人敲你院门?”
    我不理他,正想去开门,却被司徒陌扯住袖子往后带,我踉跄两步,转眼便被压在房门上,今日一天都觉得清风拂面的人,此刻已青面獠牙,露了本性。
    “苏婉柔,你住在这里两年,可有不守妇道?”
    拍门声越发刺耳,大师兄乃是实诚心思,料定我在里间,便拍门不止,誓要将我唤出去开门才罢休。
    我愣神功夫,司徒陌气得脸色越发铁青,怕是以为我心虚理亏,这才不愿搭话,他将桌椅一脚踢翻,“苏婉柔,你站在这里不许动,我出去会他,若是让我知道你做了对不住我的丑事,我定饶不了你。”
    我瞧着地上散乱的碗筷,鸡鸭肉与豆腐烂在一处,污秽不堪,一碗花生滚得角角落落到处都是,花雕酒渗入地砖缝隙,一屋子的酒香,人却气得胸口闷胀。
    什么清风朗月,什么谦谦君子,都是假得,骗人得。
    本就不是一路人,何必凑在一处。
    我去杂物间拿来扫帚和簸箕,将这一室污糟扫去,又去天井拿了拖把拧干,一遍遍地将地拖净。
    想不去细听院门外的动静,奈何那声音自发地往我耳朵里钻。
    是大师兄的声音,“你是何人?怎会在小师妹的家中?你个登徒浪子,莫要毁了小师妹的清誉。”
    司徒陌的声音冷得渗了冰,“谁的小师妹?你的?你再张口乱占便宜,今日定打得你满地找牙。”
    第78章
    大师兄性格温和, 即便常常在张裁缝铺子被市井妇女刁难,也从不动气。
    可今日,是真的被气着了。
    他与司徒陌在门口对峙, 司徒陌自然不会对他解释为何在我房中用晚膳,大师兄也一样有着男人尊严, 绝口不提为何晚间来敲我院门。
    我将屋里收拾干净, 又将弄脏的桌椅搬去天井晾晒, 心中憋得受不住,眼泪不争气地往下落。
    我放下桌椅, 看司徒陌站在院门口,我静静走到他身后,趁他不妨,将他狠狠推去门外,司徒陌甚至都没来得及转身, 我已将院门合上, 落下门栓。
    我回至房中,又将房门扣好,换上寝衣, 吹熄蜡烛。
    心中暗暗思量,明日是否该去郊区农户家抱一条出生的黄犬,除了防贼还要防司徒陌这厮。
    今日鸡鸣便起, 一直忙碌到此时,沾上枕头的一瞬,我便沉入了梦乡。
    梦里自有黄金屋, 我梦见自己回到了现代,回到了父母身边,父母身体康健, 我们三人抱头痛哭,述说着离别之苦。
    一整夜陷在梦里,前尘往事,像泰山一般压在身上,我压抑难安,醒来喉咙干涩,枕头已被哭得湿透。
    我起身穿戴好衣物,这才发现木格子窗外晨光熹微,天色未明,原来起早了。
    再回去重睡似乎又没了睡意,索性便推开房门,打算在院子里做一套健体操。
    晨昏交替之时,混沌不明,院子里竟站了一个人影,长身玉立,风吹不动,吓得我几乎脱口惊叫出声。
    便就这样呆呆相望,空气仿佛停止流动,我与那人,一个站在院子中央,一个站在房门口的台阶上,一双黝黑双眸,一双微肿红眼,你瞧着我,我瞧着你,谁也不肯开口说第一句话。
    有早晨的清风吹过,落在我二人身边,清爽宜人,似乎要将心思一并吹走,你我本童心,奈何入凡尘,如果不是这样的相见,如果不是那样的相遇,如果不是这般和那般,我和你,还会走到这样的结局吗?
    东边的天空渐渐露出鱼肚白,有叽叽喳喳的麻雀落在枝头,又落在地上,昨日的簸箕里还有昨日的饭粒和吃食,几只麻雀啄两口,便急急忙忙受惊飞走,瞧瞧没有动静,便又扑梭梭落下。
    那人终于有了动静,一步、两步,走到我跟前。
    他比我高了半个头,可我这会儿站在台阶上,便与他一般高了。
    他说:“我昨日问明白了,他是你在裁缝铺子里的师兄。”
    我说:“好。”
    他又说:“我昨日不该急怒攻心,将桌椅踹翻。”
    我说:“知道了。”
    他拉住我的手,“婉儿,是我将事情搞砸了,昨日明明那么好,我们一起带着新唐出门,又一起买菜做膳,你陪着我吃酒,冲着我笑,婉儿,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