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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祸宦

    就算他受刑太多,身体已经麻木了,难不成连心也麻木了?
    但姜赫狠狠呸了声,“你什么都别想知道,成王败寇,她既做了我的女人,哪怕今日不死也熬不过秋后,又有什么区别?”
    晏清不再同他多言,扬起下颌示意了下一旁的长凳,随即淡然吩咐了句“上刑”,便靠在椅背里,平静等着姜赫的心何时崩溃。
    两个衙役将人仰面压在长凳上固定住,一旁立即有人端来清水和一沓牛皮纸,明仪无声的眼泪很快被打湿的牛皮纸盖上,隔了会儿上第二张、第三张......
    艰难的喘/息一声声回响在寂静的刑房中,一声比一声更加剧烈,怀胎的孕妇,躺在那里挺着大肚子,每挣扎一下都是活生生两条命对世间的呼喊,对施刑者的控诉。
    任东昌有些看不下去了,双手在身侧握成拳,低头去看了看晏清,只看得到平静的一张侧脸,仿佛充耳未闻。
    牛皮纸越盖越多,底下的喘/息终于达到最剧烈,姜赫突然奋力挣扎起来,怨毒地盯着晏清,破口大骂,“阉狗,住手!你住手!”
    衙役看了眼晏清,没见他有任何停下的示意,随即又往明仪脸上盖了一层,姜赫这才彻底败了,双目通红地喊出来,“是我,是我将作战策略透露给了阿拜疆,导致了甘鹿野一战全军覆没,教他们住手!”
    晏清抬手挥了下,那边衙役一把掀开明仪面上的牛皮纸,人在鬼门关转一圈,刚回过神儿便晕了过去。
    吩咐将人送回牢房,晏清拂了拂膝襕从椅子上起身,一路出牢房都未再开口说一句话。
    临上马车时,他抬眸望了眼头顶清冷的月,无比想摘下来捧在手心里,再也不让任何人有伤害她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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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章
    姜赫化名樊齐, 多年前混入姜家两位公子军中, 通敌叛国导致甘鹿野全军覆没之事,他自己亲口认了, 在场一众衙役都听得清楚, 但最终呈送定案奏折, 晏清没有将此事大白于天下。
    他所犯谋逆之事已经够满门处斩, 那姜家两位公子真正的死因, 晏清便不愿再教扶桑知道,她已经够苦了。
    皇帝的批复很快传下来, 判处姜家众人秋后处斩,其余涉事官员或是同罪、或流放、或充军, 生死都在上位者一支笔下。
    行刑那日明仪已尽临产之时了, 挺个大肚子上刑台, 委实教底下围观百姓唏嘘不已, 但时辰一到, 监刑官令牌一出, 手起刀落,没有因为她是孕妇而有任何差别。
    人世间血流成河,老天爷紧接着便给帝都降了整整一个月的雨。
    绵绵雨水无穷无尽的从灰蒙蒙的天空飘下来,仿佛是要将帝都中的血腥都冲刷干净似得。
    一场雨过后, 天气陡然冷下来,今岁入了冬各地频发灾祸,朝堂上的事多了,皇帝忧心, 底下的官员也没有心思安生,三日一小议,五日一大议都是常有的。
    晏清很长一段时间都抽不开身往明露殿去,隔几日不见她,便开始忧心她在那里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有没有再做噩梦......诸如此类等等。
    好容易等年节时能喘口气,当天晚上暂且放下手头的事务,正欲吹熄值房的烛火去见心上人,却听那头门上咚咚有人敲了两下。
    他眉间皱了下,难不成这晚上皇帝还在处理政事,派人来召他过去?
    收敛了念头去开门,见着来人是任东昌,晏清不由得轻舒一口气,“今日你怎么没回家去陪老婆孩子?”
    任东昌望着他一笑,“这不是年节上嘛,家里那位听说我在值上颇受你的提拔,就要我今儿带你回去好好款待一番,本来还想叫上瑞成的,但他早早和祝高义出宫去了。”
    赵瑞成与任东昌前些时候尽都从承旨提做了高班,趁着年节时候庆祝些许,也是应该的。
    但晏清听着赵瑞成同祝高义一道厮混着,颇有些不悦,那原是同周承彦交好之人,赵瑞成现如今还与他有交情,也不知心里是作什么想头。
    可这会子当着任东昌的面,晏清也不好表露什么,只谢他一番好意,婉拒道:“只是我今日还有个十分重要之人要陪着,不能耽搁了,还望你见谅,回头得空再去你家里拜访。”
    任东昌听着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下,调侃句:“行啊,终于开窍了!”
    两个人并肩出枢密院大门,临分别时又不忘嘱咐他,“小心点儿,别落人把柄。”
    晏清点头嗯了声,拢一拢身上的大氅,提步没入了昏沉地夜色里,宫道上风很盛,吹在脸上像刀子似得,但他心中有挂念,也不觉得冷了。
    一路到明露殿跟前,大门是虚掩着的,里头很安静,他以为她该是早已就寝了,不料推开门进去,抬眼便见她披了件鹤氅独自站在廊下的寒风中,头顶暖黄的灯火投下来,在她周身染上一层柔和的光,就像世间里每一个等待丈夫归家的普通女子一样。
    他忙快步过去,将她的双手握进掌心里,“站在这里做什么,当心冻出了风寒,快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