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队里的时候, 他也时常听一群大老爷们儿互相说一说，开个玩笑, 但那个时候大家都是抱着玩闹的心，陈景炎也就随便听一耳朵。谁又能想到这些话要是正正经经地从他嘴里说给女生听，会是另一番感觉。
    恰到好处那叫‘撩’；若是不合时宜, 那就是‘尬’。
    至于那‘爱情三十六计’, 就更甭提了, 里面写的事情就完全不是陈景炎这种人能做出来的。
    果然，毛羽就是个神棍, 干啥啥不行，不靠谱第一名。
    信他个鬼。
    微信拉黑，手机关机, 联系不到她，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围追堵截。陈景炎掐着点儿，开车到了医院。
    他特意把车子停在了许诺的GLS旁边，这样，她就逃不掉了。
    五点十分左右，距离许诺下班还有二十分钟。陈景炎坐在车里的驾驶位上，随意把玩着手机。
    突然，一阵熟悉的救护车警报器的声音由远而近，医院门口进进出出的人们先是驻足观望，而后又纷纷加快脚步走开了。
    几名医护人员几乎是冲出了大门，为首的那个白大褂，正是许诺。
    救护车停下，门从里面打开，担架床被众人推着滑到了地面上。车上的人跳下来，神色焦急地说着什么。
    陈景炎皱眉，身子下意识地稍稍往前倾，手指头还死死抓住了方向盘。通过许诺和其他医护脸色上的变化，他能看出来病人情况的不太好。
    顿时，他心里没来由的紧张一瞬。
    下一秒，他就看到许诺的身子骤然一抖，然后整个人爬上了担架车。她双腿叉开，跪在患者身上，两手交叠，掌根摁压胸骨下段。
    是CPR。
    一下一下的。
    很用力。
    担架车很快就被推进了医院大门，消失在陈景炎的视线里。
    没过几秒，大门处又恢复了之前的景象。
    临近傍晚，太阳光斜照下来，玻璃门上还隐隐闪着亮。旁边花坛里的迎春缱绻着，含苞待放。
    *
    急诊留观室。
    家属被隔绝在帘子外面。
    等待总是漫长的，若是万事都能如意，那便也是值得的；倘若不尽人意，那便是煎熬后的崩溃。
    许诺叫来了床旁彩超，患者也被连上各种检测仪器。众人盯着成像仪器，都忍不住倒吸冷气。
    成像中红色一大片。也就是说，患者的胸腔和腹腔里，几乎全是血。
    脏器受损尤为严重。
    休克的男人被纠正过来了，他稍稍清醒一些了，张张口，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乔子渊和许诺两人离得最近，便都弯腰凑了过去。
    呼吸罩一拿开，男人便开始喘了起来，几口粗气之后，血液毫无预警地喷薄而出，乔子渊没有躲开，被溅了一身的血。而许诺站的位置稍微偏一些，她只有帽子和口罩有一些血迹。
    患者仰起一半的身子又重重回落下去。
    检测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情况不太妙，他的血压急剧下降，血氧饱和度低迷，一直往下降。
    “患者心源性休克了。”乔子渊顾不得身上的血迹，扭头喊道，“快，注射多巴胺20μg。”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护士还没准备好，患者的检测仪就已经变成一条直线了，血氧饱和度根本就已经检测不到。乔子渊快速上手，做着心肺复苏。
    豆大的汗珠儿滚落，即使已经吭哧累的不行了，他也在咬牙坚持着。
    “换我来。”许诺接替上去，继续着乔子渊的动作。
    几个医生轮番交替。
    半个小时，病人的心跳依旧没有恢复。
    乔子渊握了握拳，拿出手电检查了患者瞳孔，卸下力来。
    没救了。彻底没救了。
    瞳孔已经散大。
    许诺还是不愿放弃，她红着眼睛还在努力摁压着，却被乔子渊拦下了：“够了许诺，半个小时了。”
    “别啊。”许诺话里带着隐隐的哭腔，她的双臂已经在打颤了，但就是不肯停下来。汗水打湿了她额前的碎发，混着患者的血液，淌至脸颊两侧。
    “够了。”乔子渊高声喊了一句，扶住许诺的肩，“王平，宣布死亡时间。”
    “死亡时间，十七点五十。”
    帘子被拉开，家属立刻冲过来，看到医生和护士们都垂着脑袋，还有检测器上的横线时，瞬间哭出了声音，凄厉震心弦。
    他们揪着乔子渊和许诺，拉扯着、哀求着，让他们再救救。可他们又能说什么，唯有‘节哀’二字。
    ......
    陈景炎坐在车里等到七点左右，还是没见许诺出来，倒是看见了上次和她一起去B大宣讲的乔子渊了。他走下车来，直奔急诊科。
    他在楼道里，还有留观室、病房各逛了一圈，但都没有找到许诺的影子，正想去敲办公室的门，门却从里面开了。
    等陈景炎看到是霍珂的时候，乌黑的眼睛稍稍黯淡。两人僵持了一会儿，都有些不自然。
    “你...”
    “你...”
    陈景炎抬手摸了摸下巴，微微一笑，示意霍珂先说。
    霍珂正抬眼瞧着他，看到男人的嘴角极淡地弯了弯，心里有些别扭，不多时便又释然了。
    她也笑了一下，声音柔和：“你是来找许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