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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掌上春

    她似是从未声嘶力竭过。
    她惯来温婉,亦惯来温和,但眼下,却如倔强的麋鹿般,奔向烈日照耀下,盈盈袅袅的远方身影那道身影,在许多年前曾同她相互依靠,许多年后同她相互依偎,他们有争吵,有忍让,有矛盾,有谦让,有迫不得已的分别,亦有向各一方时的坚守,但似是在眼前的炎炎烈日下,都显得微不足道“柏炎”她朝他奔跑而去。
    他额头被汗水浸湿,从晨间到现在,滴水未进,水囊里的水都留给了两个孩子,他一直背着柏苏,烈日下,其实眸间已有些恍惚。
    但听到她的声音,他忽然怔住。
    本就干涸的唇间微微颤了颤,眸间不知从何处还能涌起的氤氲,喉间亦哽咽。
    “是夫人”洛伟如劫后余生。
    那他们便是走对了,到了沙漠边缘。
    夫人便是在沙漠边缘处的绿洲里。
    “阿锦”柏炎心底的复杂如夜空星辰与白昼烈日融合交替,他早前也曾在生死边缘游走过,亦有一颗够坚韧而顽强的心,支撑着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步步走到现在。
    便是早前在黄龙关,九死一生,都不如眼前这一刻,她出现在他面前,朝他跑来,在他心底的冲击。
    无论他有一颗多坚硬的心,但在她面前,都可毫无保留卸下防备。
    “阿锦”
    他看着她冲到他跟前,拥住他,泣不成声。
    他亦险些踉跄。
    “柏炎”她仿佛将压抑在心底的,声嘶力竭哭了出来,心底某处,似是被钝器重重划过。
    他从未见她如当下这般哭得哽咽不成声。
    他与她经历过诸多生死别离,却未真正有一处,在劫后余生时,就这般相互守在对方身边。
    他嘴唇干涸到发紫,却朝她宽慰道,“没事了,小阿锦,我没事阿照也没事。”
    她抬眸看向他和他背上的柏苏。
    “阿照睡着了,别担心,是昨夜睡太晚,阿逸在洛伟那里。”他知晓她担心。
    洛伟会意颔首,“夫人。”
    “多谢了,洛伟。”苏锦眸间颤颤。
    洛伟朝苏锦道,“两个孩子都要三爷抱,三爷是一路背着一个,抱着一个走到现在,方才是阿逸睡着了,属下才抱过来的”
    柏炎似是不想他多说,吩咐声,“走吧。”
    洛伟抱着范逸和身后的两个侍卫走在前面。
    苏锦看向柏炎,双眼红肿,柏炎俯身,干涸唇角吻上她额头,“眼睛哭肿了,怎么都这么好看,哥哥真是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了去”
    他是要神魂颠倒了,苏锦见他似是都站不稳,想从他背后接过柏苏。
    睡得迷迷糊糊的柏苏却不肯,仍死死搂紧他的脖颈,睡梦中轻声道,“爹爹”
    苏锦微楞。
    柏炎笑道,“阿锦,儿子舍不得我,你让我同他多呆一会儿”
    苏锦眸间氤氲,却又抿唇忍俊,再是忍不住哭出了声,“柏炎,你自己很能耐吗”
    他噤声,缓缓吻上她眼角,“阿锦,你的男人给你和孩子遮风挡雨,不算能耐吗”
    她看他,他诧异的目光里,她狠狠吻上他嘴角。
    他本就干涸的嘴角兀得撕裂一痛,却也顾不得痛,反咬了她一口,她亦狠狠亲他,他只觉眸间有些眩晕,逆着头顶烈日,就这般径直朝前栽倒去柏炎苏锦吓坏
    迷迷糊糊中,柏炎只觉早前贴在脸上的人皮面具似是被人揭下,脸上道道清凉。
    塞外风沙大,他应是脸上厚厚一层沙尘,有人用浸湿的手帕一遍一遍擦拭着他的额头,眼角,鼻梁和脸颊。
    浑浑噩噩中,她指尖轻触上他的脸颊,似是在仔细抚摸他脸,好似认真看他。
    他遍遍唤她的名字,阿锦
    许久之后,他似是未醒。
    耳畔的水声,他没有睁眼也猜得到是她。
    应是她洗好手帕,准备再次俯身给他擦脸,他也不睁眼,便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轻声道,“小阿锦,能耐了方才是怎么咬哥哥的,给哥哥再咬一次看看”
    只是,嗯这手腕的触感似是有些不对
    柏炎皱了皱眉头。
    而洛伟整个人都尴尬透了,“三三爷”
    柏炎猛地睁眼,恼火看他,“怎么是你”
    早前分明不是他,他难不成在自己做春梦
    洛伟窘迫道,“三爷,方才小殿下醒了,哭着要找夫人,夫人去看小殿下去了,让属下来马车这里接着给三爷擦脸”
    柏炎听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红的是先前闹得那么一出,窘迫至极,白的是好在早前跟前的人还是苏锦,要不想到他对着一个大男人,这么一遍遍得爱慕喊了半天的阿锦,他就恼火不打一处来“你给我出去”他短时间内都不想再见洛伟。
    洛
    伟是巴不得。
    撩起帘栊,他才见天色已近黄昏,忽得想起早前说到下一个城镇要一日,那他们从晌午到现在,则是只有半日,应是要在途中露营了。
    眼下还在沙漠边缘,他撑手起身,心中有些担心
    忽得,马车的帘栊被撩起撩起,苏锦上了马车,目光正好与他四目相视。
    他微楞,正想开口同她说些什么合适,方才那句乱七八糟的话他是闭着眼说的,也是方才的氛围,但眼下若要真当她的面,他喉间咽了咽她却上前,径直将他摁倒,咬上他嘴唇,“咬一口够吗,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