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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和教授互撩的日子

    死因是一个未接来电。威拉德死前的几秒,餐厅里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不知道他究竟以为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 积攒多年的紧张和激动轰然爆发,他的手尚未摸到电话听筒,突如其来的心悸让他倒在餐厅地毯上, 随即猝死。
    警方查证, 那个电话也不是有人蓄意而为, 只是最常见的保险推销电话。
    威拉德·阿金斯没有妻子,没有孩子,活得比墓园的幽灵还要孤僻。只有一个远房的堂兄弟从波兰赶来出席他的葬礼。遗嘱很简单,所有遗产全部赠送给他的朋友伯纳德,以供他在疗养院安度晚年。
    波兰亲戚听律师宣读完遗嘱内容, 才意识到自己白跑一趟,什么都没捞到,还赔上了自己的机票钱。犹太人的精明刻在骨子里,波兰亲戚恶毒地诅咒了他几句,带上空空的行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威拉德死后,爱德华确实消沉了几天,罗伯特送错文件都没被骂个狗血淋头。
    科学基金会拨了一大笔款,爱德华拿着这笔钱,踌躇满志,打算再次升级LIGO的干涉仪,将精度提高到10E24次。
    偏偏要求还很多,二氧化碳激光器不能更换,参数频道必须保持一致。谢宜珩看完模拟建模,觉得这人的白日梦做得挺美,“不可能,悬镜结构自己产生的噪声就达不到这个精度要求。”
    爱德华看她一眼,“你确定?”
    罗伯特冒冒失失地跑了进来,举着爱德华的手机,高声对他说:“有个电话找您。”
    爱德华看都不看一眼:“让他等着。”
    罗伯特看了看僵持的情景,犹豫着开口道:“但…这是个瑞典打来的电话,他说您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了。”
    大数据时代骗子当道,这种电话骗局就像“我是联邦政府的工作人员,有调查需要您配合”一样幼稚拙劣。但是爱德华迟疑几秒,还是接过电话,听瑞典口音的男人复述一遍信息。爱德华出奇的冷静,摁下免提,说:“让你们委员会的厄斯滕接电话。”
    年轻的人似乎见多了这样要求反复确认的场面,很无奈地笑了一声,说:“您稍等。”
    接着是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隐隐约约还有翻动纸张的声响。每一声轻微的噪音都像是尖利的锯子划过血管,令人心脏颤栗,灵魂都在冷静地看着自己发抖。
    “老伙计,你还活着啊?”厄斯滕接过电话,在那头吹了一声口哨:“什么时候来领奖啊?我请你吃盐腌鲱鱼。”
    “真是疯了!见鬼!”爱德华吐出一大串少儿不宜的脏话,裴彻皱着眉头,向他做了一个“停”的手势,可惜爱德华不为所动:“你发誓,如果你是在耍我…”
    厄斯滕哈哈大笑:“没什么好发誓的,我没有骗你,是真的。”
    爱德华挂掉电话,在原地愣了几秒。正好布莱恩推门进来,他一个箭步冲上去,紧紧抱住布莱恩,两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就要跳一曲华尔兹圆舞曲。布莱恩拍拍他的肩,示意爱德华冷静下来:“怎么了?”
    爱德华没回答他,平复呼吸,随即拿起手机飞快打字:“我今天在Physics Forum上遇到一个混进来的民间科学家,非要跟我争这个模型的时间膨胀有问题。”
    网络不是战场,键盘不是武器。布莱恩警惕地看他一眼,作势要去抢他的手机:“对方是黑人吗?你不会又说他全家都是种植园里逃出去的黑奴了吧?校长上个周末才警告过…”
    “没有,这个疯子说他在耶鲁的物理系旁听过三年,问我算什么东西?”爱德华打断他,嗤笑一声,满脸不屑:“我算什么东西?我是诺贝尔奖的得主,谢谢。”
    谢宜珩在一边目瞪口呆。
    十月,北半球的天气逐渐变冷,庄令生了场病。其实是心脏的老毛病,医生说休息几天就好了。谢宜珩不放心,加上正好有假期,干脆回了一趟巴黎。
    可惜谢愈春不领情,横眉冷对,摆出一张没好气的脸:“你奶奶本来就胆小。这下倒好,你们一个个都来看她,她还以为自己病得多重,一天天的担惊受怕,这怎么吃得消?”
    谢宜珩站在病房外摸摸鼻子,问他:“都来?还有谁啊?”
    “你爸,也是老缺西了。”谢愈春压低了声音,指指病房里面,说:“你就去陪她说说话,留下来照顾什么的也不用,要是工作事情急,早点回洛杉矶,晓得啦?”
    谢宜珩点点头,表示自己晓得了。
    次日天气不好,雨珠纷飞,天是阴沉沉的铅灰色。谢宜珩从医院回来,拎着包回家拿护照,肩上发顶落满晶莹剔透的雨珠,缓缓洇入衣料发丝,留下一片湿亮的水渍。家里没开灯,朦朦胧胧的一片黑影,只有客厅角落里开一盏台灯,落满昏黄光线。
    谢准坐在沙发上,西装外套搭在沙发一边,听到有脚步声从楼梯上下来,他睁开眼睛,坐直身子,问她:“回来了?”
    谢宜珩穿上拖鞋,点点头:“爷爷呢?”
    谢准没理会她的问题,依旧自顾自说道:“坐下,我和你聊聊。”
    客厅里是她从小到大很熟悉的味道,皮革和烟草揉杂在一起,总能让她想起冬天下着雪的波士顿。谢准今天难得语气平和,她心情也不错,聊上几句也不是什么大事。
    谢宜珩看了看手表,时间还够,于是在他对面坐下,“什么事?”
    谢准抬手摘掉自己的袖扣,放在一边的茶几上,顿了顿,仿佛是在寻找合适的措辞:“明年回欧洲工作,我有个下属姓陆,他太太在德国的一个研究所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