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末，多看了几眼那座学校。
    学校不算大，但很新。从门口隐约能看见教学楼和楼旁边的一排树。
    那就是玖玖生活过的地方。
    唐旭回眸。
    “哥哥，我们快点冲回去吧！”
    “好，玖玖扶好轮椅，我要加快速度了。”
    “哥哥冲鸭！”
    …
    回到住处后，唐旭第一时间掏出手机给唐祁发了一条消息。
    【我带玖玖去了学校，她说她梦到过那里的场景，今天去了对那里也很熟悉，感觉去过那里。】
    唐祁抿了口咖啡，拿起手机看了两秒，然后关上。
    “没想到你真是变小的。”唐祁放下咖啡说道。
    咖啡馆里，浓郁的醇香味道在包间里蔓延。
    傅湛夹了一块方糖缓缓放入咖啡碟的一侧，再慢条斯理地拿起咖啡匙把方糖放入咖啡杯里。
    这套动作，五岁的小孩学不会。
    咖啡匙在杯里一圈一圈地搅动着，方糖缓缓融化。
    “玖玖也是吧？”
    傅湛小口品尝着，稍稍有些甜。
    自从他变小后就再也没碰这些东西。
    唐祁不语。
    “玖玖跟我说过她做的梦。”
    包厢里很安静。
    傅湛开口：“玖玖跟我不一样。”
    同样是变小，可玖玖没有了长大后的记忆，所以她能成为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子，而他不一样。
    他带着这一生所有的经历。
    即使变小了，他也没办法真正成为一个五岁的孩子。
    这具身体里藏着25岁的灵魂。
    车祸刚醒来时，宋渊查阅了各种奇异小说都找不到能解释他变小的一个原因。
    父亲患癌去世，母亲跟着他郁郁而终。
    非要说亲人的话，他只有傅老和傅偏那几个。
    傅湛衍跟他们不亲，变小之初他谁也不能找，哪儿也不能去。
    傅氏还因他的缺席有些不太平。
    那段时间他整天闷在家里，或是看书或是看文件，一整天不会跟任何人说一句话。
    几天之后，宋渊发现了他的“不正常”。
    劝说他进幼儿园打发白天的时间，晚上宋渊过来住，顺道还能照顾他。
    傅湛衍勉强同意。
    可刚进幼儿园，就因为他面无表情还没腿的“可怕”样子，成了小朋友眼中的大魔王。
    在商场里有人敢暗自嘲笑他，傅湛衍可以使出各种手段回敬，可面前的只是一堆几岁的小孩。
    尽管他们调皮，尽管他们是霸王，傅湛衍不会跟他们计较。
    他的气度不允许，他受过的礼仪教育也不允许。
    所有人把他当成孩子，可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是个成年人。
    在幼儿园里，其他小朋友都在认识1234567的时候，他只能拿着一份价值几亿的项目文件认真翻阅。
    五岁的身体背负着二十五岁的命运。
    第一次看到玖玖的时候，他很羡慕。
    从小到大他没羡慕过任何人，但那一次他羡慕这个在阳光下笑得无忧无虑的小胖团。
    傅湛一方面想接受现实做个孩子，可灵魂已经领略过世界的风采，世界给他一颗糖也不会因此感到高兴。
    唐祁隐约能了解这种矛盾与纠结。
    这也是他一直担心的。
    他担心玖玖恢复记忆后不会像现在这样开心，但长久遗忘这些记忆，生命中好像缺失了一块。
    很久之前唐绮怀事件结束后，系统发布了新的任务。
    当时系统说，任务完成后玖玖可以自由选择变大变小。
    能让玖玖自由选择的前提应该是：她恢复了从前的记忆。
    不然谈不上选择。
    没有记忆的小胖团压根不清楚她是变小的。
    如果系统的指示是恢复记忆是必然的，唐祁更希望这个过程缓慢发生。
    能给玖玖一些缓冲的时间。
    包厢咖啡味道很浓郁。
    傅湛眼神有些失焦，半晌后他重复了一遍：“玖玖跟我不一样。”
    唐祁微微皱眉。
    他当然知道玖玖跟傅湛不一样，一个有记忆，一个没记忆。
    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傅湛淡淡道：“玖玖跟我不一样。就算恢复记忆，她也有保持纯真的资格。”
    跟他不一样。
    玖玖能倒下。
    但倒下之后必定会有一群人在身后护着她。
    她不用像他一样为傅氏周旋，可以在爬山怕累时可怜兮兮地请人抱一抱。
    就算不好意思请人抱，一群人也会心疼地自觉抱起她登上一座又一座的大山。
    无论她长到多大，在那些人心里，她永远是个小朋友。
    需要人守护的小朋友。
    不舍得看到她受欺负的小朋友。
    学习成绩不好也不舍得打她屁股的小朋友。
    软软听话很爱吃的小朋友。
    就算她恢复记忆，曾经的记忆在脑海翻涌时会变得懂事听话，按时起床再也没有起床气，乖乖叠好被子然后下楼，吃饭正正经经，再也不用手抓。
    那些人看到这一幕后，他们感受到的不是喜悦。
    他们领略到的是：
    玖玖懂事的让人心疼。
    所以第二天早上他们或许会起的更早，赶在玖玖起床时就帮她叠好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