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死就死了,为什么要用那本习题册?”
    “房间里明明那么多字他不用,为什么偏偏用它?”
    “他是不是以为死了还能再活过来?不能了,只有倒在十三段的人才可以复活。”
    “想让我永远记着他,哪天再从我身体里醒过来?不可能!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出现了!”
    项江明哭着哭着,就伸手抱住了周苒,音调里全是心疼:“江阿姨倒下来的时候,你该有多难受啊,你也哭一哭吧。”
    周苒抿了抿嘴唇,轻轻拍他的后背:“你替我吧。”
    项江明抽噎了一声,哭的更狠了,认真地把头一点:“好,我替你!”
    周苒手绕到他脑后,从他柔软的发丝中间穿过,轻轻安抚着。
    等他哭的差不多了,周苒才开始试着搭话。
    周苒:“项社长。”
    周苒:“睡着了?”
    项江明唔了一声,“没有,你饿了吗?”
    周苒能感觉到他得情绪慢慢调整回来了,于是继续和他说话。
    周苒:“还没。你在想什么呢?”
    项江明手撑着脖子,叹气道:“我可能留下阴影了。”
    周苒手绕过他的下巴,把那上面的眼泪擦干,然后轻轻使了点劲儿,挑起下巴让他直视着自己。
    借着屋外霓虹灯和车灯的一点光,周苒看清了他的眼睛,然后笑了笑:“什么阴影?”
    尽管眼睛还有点肿,但那双眸子已经不再模糊,他看着周苒,然后弯起来一点唇角来懒散地笑了笑。
    项江明:“我以后,可能都没有勇气面对寒假作业这个东西了。”
    周苒:“哦,我帮你写。”
    项江明:“不行,你不能写,你写我更要做噩梦了。”
    周苒:“那怎么办?”
    项江明认真道:“咱们把它捐了吧。”
    周苒:“……”
    期末考试在一月中旬。
    高一高二的先考,高三最后考。
    周苒出成绩的时候,项江明还没考试。
    于是第一次,周苒去了高三教学楼,拎着两杯热奶茶。
    周六的晚上下了大雪,晚自习说是取消了,但高三的学生没几个走的,都在伏案复习。老师们也基本上都下班了,张冲正在班门口和许朗抽烟。
    周苒眼睛看的远,她看到楼梯角那儿,五中抓风纪的王主任正朝这边看,然后皱眉往楼上走。
    她原本打算直接进教室的,转了下身,走到两个人身后轻轻咳了一下。
    张冲吓得一个激灵,马上把烟踩了,许朗也吓得不轻,赶紧踩了烟。
    两个人看清是周苒后,都松了一口气,瘫在了栏杆上,而就在这时,王主任的声音响起来。
    “怎么都在外面站着啊?”
    张冲和许朗听见声儿,刚松的一口气瞬间提了上来,踩了尾巴的耗子似的啊了一声,忙踩住烟头。
    许朗呲牙笑:“学习太累了,出来透透气,透透气。”
    王主任四十多岁,眉毛很粗,整个人气场非常足。他皱着眉,左右没找到证据,只能对他们说:“怪冷的,早点回家吧。”
    可能是觉得没达到警示效果,他幽幽补充道:“我远远看着,还以为你俩在这儿抽烟呢,特意上来一趟,没抽就行,抽了知道要怎么罚吧?”
    许朗:“知道。”
    张冲:“不会抽不会抽。”
    王主任说完走了。
    两个男生吓得差点跪下。
    张冲:“真就比过副本还刺激。”
    许朗点头表示同意。
    周苒:“他很凶吗?”
    张冲:“凶的一批,被他逮着直接叫家长停课。”
    许朗:“之前不是有搞对象的被他逮着吗,周一升旗的时候围着全校师生跑圈。”
    许朗说完,两个人一起叩谢了恩人。
    周苒:“项社长走了吗?”
    张冲:“没呢没呢,在里头复习呢,我带你进去。”
    教室里很安静,项江明坐在倒数第二排,旁边就是张冲的座位。
    张冲挪了个座,让周苒坐到项江明旁边。
    项江明将笔换在左手上,继续写着未完成的步骤,右手手背落在周苒腿上。
    他手掌张开,手指轻轻勾了一下,周苒便将两只冰凉的小手放在他手心里,项江明握住了她的手。
    项江明将声音压的很低:“怎么不回家?”
    周苒:“等你一起。”
    项江明:“去我家?”
    周苒:“影响你复习吗?”
    项江明弯唇,捏了下她的手指:“可能会让第二名和我拉小一点差距?”
    周苒笑了笑,点头道:“好。”
    两个人从教室出来,天上还飘着细小的雪花,项江明给周苒戴上手套,牵着她往学校大门走。
    雪花从天上飘洒下来,温柔地落在两个人的肩膀上,项江明歪头,看见路灯投影出雪花和他们两个人的影子。
    他停下来,手举过脑袋顶儿:“看,鳄鱼。”
    周苒偏头,至理楼的墙壁上有一个长长的影子,项江明张开手掌,鳄鱼露出了牙齿,还给它配音:“嗷呜。”
    周苒就伸手,举起自己的鲨鱼手套,踮起脚尖儿正面握住了项江明的手:“嗷呜,你被吃了。”
    项江明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