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能如愿的看到想见的表情,口中继续挖苦道:“我说的话,你不信。沐霜说的话,你也不信,就连沐夫人的绝笔信摆在你面前了,你还是不信。楚卫到底是你师兄,你怎么可能把他拉下神坛,让他背负骂名呢?可这罪名总得有人担着啊,所以你就把所有的罪都推到了我的头上!”
    事到如今,整个修真界都在传,所有的事都是他贺九卿一手策划的。目的就是让华南两尊离心,挑拨四大宗门的关系,以便于魔族趁虚而入,一举夺得三界。
    而作为罪魁祸首的贺九卿,罪该万死,死有余辜。被所有人痛骂指责,死后还要背负千古骂名,永世不得超生。
    师尊明明可以解释的,可他没有。任由外界肆意唾骂,仿佛都同他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贺九卿有立场恨他。
    “算了,我没什么好同你讲的。”
    弯腰将地上的腰带捡了起来,贺九卿当着华笙的面,慢条斯理地笑道:“既然如此,你我不是师徒,也不再是道侣了。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
    华笙蹙眉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贺九卿抬眼瞥他一眼,嘲讽道:“你年纪太大了,性格又坏,还凉薄寡情,没什么值得我喜欢的。”
    “……可本座养了你十二年。”
    “是,可那又怎么样?我的肉/身被聚阴阵里的阴灵撕成了碎片,元神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整整三年!欠你的,我早就还清了!”
    华笙沉默了,似乎真的没什么可说的。两个人再度重逢,连半点温存都没有,直接以吵架结尾。
    至了晚间,长思才幽幽地醒转过来,头一件事就是跑去找华笙。抱着他的腿死活不肯松手,哭着喊着说,自己今个白天见到鬼了。
    起初,华笙甚有耐心地安抚了他几句,让他自己先回去休息。抬腿就要往外走,哪知腿上一沉,长思又缠了上来,昂着脸,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像是受了惊的小鹿。
    还可怜兮兮地说:“蘅曦君,弟子真的好害怕。今晚能不能……能不能留在这里过一夜,我打个地铺就成了,绝对不会打扰蘅曦君休息的,我保证!”
    就是这么一双清澈明朗的眼睛,像极了某个不知好歹的狗东西。华笙从不喜欢同人有身体上的接触,即便是长思也不行。正要开口回绝,余光忽然瞥见窗外闪过半寸黑色衣角。
    当即心里有了几分计较。略一思忖,便点头应道:“那好吧,今晚你就留在这里,睡床上。”
    长思一听,满脸欣喜地抬起脸来,道了一句“多谢蘅曦君”。随后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蹭蹭蹭地跑回自己的寝殿,把被子枕头什么的团成一团,直接拖进了华笙的寝殿。
    殿外的树梢上,贺九卿看着这一幕,气得咬牙切齿,眼睁睁地看着长思抱着被子进去了。脑中立马便浮现出,华笙仅着一身里衣,被子拉过胸膛,怀里还抱着长思的场景。也许,长思还会把头枕在华笙的胳膊或者是胸口上!
    只要一想到殿内会是这般场景,贺九卿气得就越发狠了。当即就从树上跃了下来,气势汹汹地准备踢开房门抓/奸。
    可脚才抬起来一半,怎么都踹不下去了。他白日都放过狠话了,半夜还跑来视/奸,已经很厚颜无耻了。现如今哪里有立场去管师尊在做什么。
    当然,他也管不住便是了。师尊到底是师尊,做徒弟的永远都只有跪下挨打的份。
    须臾,贺九卿才怒而转身,一挥衣袖下了望曦峰。不一会儿,殿门便从里面打开,华笙目光从树梢上转了一圈,随后才紧跟着下了望曦峰。
    入夜之后,街道上更加热闹,晚风吹散了白日的暑气,连三、四岁的小孩子都还没睡。临近湖面的画舫上歌舞升平,莺莺燕燕。
    贺九卿心里烦躁,随意寻了个画舫,一脚才踏进去,立马有人过来阻拦。他没有同凡人动手的意思,随手丢了颗夜明珠过去。
    立马有个鸨/妈模样的妇人迎了上来,口里一直念念有词。招呼着船舱里的姑娘们好生服侍客人。
    他整个晚上都心神不宁,待在魔界少不得还要听魂天的痛斥,索性就出来玩一玩,诗酒风流一番,才不愧对了表哥替他取的字。
    “公子,你好像心情不甚好,是有什么心事么?”一个歌姬捧着酒盏过来,温声细语道。
    贺九卿饮了杯酒,嗤笑道:“小爷我能有什么心事,我快活着呢!”
    他顿了一下,又饮了杯酒,目光划过在场的几位歌姬,想了想,笑问:“你们卖艺不卖身么?”
    歌姬避重就轻道:“我家中有一幼弟,从小就体弱多病。我父母早伤,长姐为母,顾沦落于此,还请公子赏口饭吃。”
    “原来如此,也是可怜人。来,这个你拿着罢。”贺九卿从怀里掏出一粒明晃晃的夜明珠,递了过去,口中道:“这个只多不少,药不能停。”
    歌姬双手接过,面露感激道:“多谢公子,我要如何报答公子才是?”
    “报答么,”贺九卿刚要回绝,忽听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老/鸨的声音传了进来,“这位公子,您可千万别进去。这里面啊,已经有贵客包下了,里头正玩着呢,您这去了,可不合适……”
    随即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