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九卿愤而转身, 挥袖就走。
    殿内。
    华笙道:“你饿了?”
    长思搓着手,红着脸摇头道:“不是的,蘅曦君。我就是……就是听你在梦里反复提及芸豆糕,就想试试看, 能不能做出来。”
    华笙沉默了片刻, 眸子里闪过几丝悲色, 可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长思看得愣了一下, 昂着脸,下意识地唤道:“蘅曦君, 你怎么了?是不是弟子说错什么话了?”
    “没有。”华笙摇头, 收回手,语气掺了一丝无奈,“以后本座睡觉的时候, 你莫再进来打扰, 知道了么?”
    “是, 弟子记住了。”长思赶紧拱手应是, 犹豫片刻,才试探着询问道:“蘅曦君,弟子今日听门内的师兄们说, 您座下曾经有过一位弟子,姓贺,为什么……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您提起过?”
    此话一出, 华笙面色一寒,轻斥道:“放肆!”
    长思到底是个半大的少年,一见华笙动怒,吓得立马跪地, 战战兢兢地告罪道:“弟子知错了,求蘅曦君原谅,弟子再也不敢提了!”
    华笙神色难明,五指收拢着蜷缩在宽袖下。许久,才渐渐将翻涌上来的怒火压下,“往后没有本座的允许,不准你随意下望曦峰,记住了么?”
    “记住了,弟子知错,弟子再也不敢了!”
    “下去罢。”华笙随意摆了摆手,这才转身踏出殿门。他方才很清晰地感应到,有人混进了望曦曦。
    望曦峰周围是有结界的,从前他为了防止有人擅自闯峰,特意加了好几重结界,一般人根本就上不来。
    可方才那人却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来,普天之下,除了小九,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近几日,长思觉得,无论他做什么事,身后都像是有一双眼睛死盯着他。初时,他还以为是蘅曦君在监视他,后来才发现并不是。
    每每被盯得毛骨悚然,浑身都很不自在,可每次转身四下寻找,什么也没发现。不多一会儿,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就又出现了。
    长思平时不敢过去打扰蘅曦君,好在蘅曦君也不甚管他,通常都是一个人在望曦峰乱转。可近几日,他不敢太过招摇,生怕前脚才一离开蘅曦君的视线,后脚就被人抓了去。
    听门中的师兄们说,现如今魔族甚是猖狂,到处捉仙门弟子抽筋扒皮,尤其是长得好看的小弟子。吓得长思连殿门都不敢出,想方设法地往蘅曦君那里躲。
    奇怪的是,每次他一凑近蘅曦君,身后那道火辣辣的目光立马就消失得一干二净,有时候就连他自己也觉得是错觉。
    午间,华笙在书房里小憩,按望曦峰的规矩是不准任何人在这时候打扰的。就连近三年来,颇受蘅曦君偏宠的长思也不例外。
    他战战兢兢地拱手告退,手里还捧着几卷书。一只脚才踏出书房,后背立马一紧,浑身都起了一层白毛——又来了。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白天不做亏心,半夜不怕鬼敲门。我不怕,我一点都不怕。”小孩子嘴里念念有词,苍白着脸,手里抱着书,垂头飞快地往自己的寝殿走。
    长廊又深又长,两边悬挂着草席,微风一吹,清冽的荷香入鼻,耳边响起阵阵清脆的风铃声,寒风直顺着衣袖往骨头里钻。他脸色更白,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忽然脚下一顿,就见地上不知何时落了两道人影。
    可望曦峰上,除了蘅曦君和他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长思喉结一紧,连头都没敢回,撒腿就跑,口里大叫道:“啊!蘅曦君,救……”
    声音戛然而止。从身后蓦然探过来一只冰冷至极的手,一把圈住他的脖颈,往后一拉,便将他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唇齿之间。
    “小狗东西,谁准许你上望曦峰的?”
    长思只觉得自己如同被钢板夹了一下,无论他如何大喊大叫,可都发不出半点声音。贺九卿盯了他片刻,忽而伸手一拍,便将人打昏过去。
    “华笙现如今的眼光越来越差了,这种资质的孩子,居然也收。”贺九卿随意将人放在长梯上,垂眸凝视了他片刻,又嗤笑,“这孩子居然生得如此丑陋!”
    他略一思忖,伸手一拂面颊,立马化作了长思的模样。随后,将长思怀里的书抽了出来,这才换了一副神色,折身回去。
    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身形极其灵巧地挤了进去,贺九卿缓步踱至里间,伸手挑开珠帘,就见一道纤长的白影儿侧卧在美人榻上。
    半寸衣角曳在地上,单手支着太阳穴,双眸合着,眉长入鬓,呈现出一副极美的姿态。
    贺九卿手心发紧,唇角微微向上一挑,缓步行至跟前。半蹲下来,一眨不眨地盯着华笙看。
    似乎要将他剥皮拆骨一般,目光大胆放肆且火热真挚,捏着下巴怀疑恶意。
    突然有点想看华笙气急败坏的样子,于是,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轻轻抚摸上了他的脖颈,五指收拢,试图掐他一下。就跟以前一模一样,掐完就赶紧跑。
    手腕蓦然一紧,贺九卿惊了一下,猛然抬脸,正好撞入了沉沉地目光中。
    华笙直起上半身,手却丝毫不松,半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手底越发用力,几乎要将贺九卿的手腕捏碎。
    “蘅曦君恕罪,弟子是无意冒犯,还请蘅曦君原谅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