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好明白的。一切皆是楚卫设计的。先是故意让贺九卿听见谈话,算准了他会和华笙决裂,恐怕连梦桓被魂千抓住,也都是提前设计好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魂千暴露踪迹。
    好一个楚卫,心狠手辣到令人发指,连这种围剿活动也做得滴水不漏。把所有的罪都推到贺九卿一个人身上,一下子就保全了所有人的名声,果然够狠。许念输在他身上,并不算冤枉。
    师忘昔道:“贺九卿,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想说么?”
    贺九卿捂着喉咙,随手抓起身旁的石头,树枝,往师忘昔身上狠砸。
    师忘昔蹙眉,一一躲闪开来,呵斥道:“够了!现如今死无对证,你到底是不是我父亲的孩子,还尚且不知。你若如实招来,兴许还能饶你一命!”
    魂千道:“说什么?小九的声带都被楚卫掐断了,你让他说什么?他还能说什么?说他错了,然后跪下来求原谅,你们就会大发慈悲地饶了他?别装模作样了,谁他娘的会信这种鬼话!”
    他伸手一指师忘昔,冷冷道:“我告诉你,师忘昔,小九私盗神器,根本就不是为了魔族,他是想要救你弟弟!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小九这辈子最错的就是身体里流着你们师家的血!他但凡是别人家的孩子,都不会受这样的苦!小九也是你的弟弟,你这般同杀父仇人一起来围剿他,你就不配为人!”
    师忘昔面色一沉,厉声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可楚卫已经不肯给魂千任何说话的机会了,一甩衣袖,落华剑连着剑鞘飞掠而出,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穿透了魂千的身体。他喉结滚动了几下,发出咕噜噜的血泡声,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再说什么。最后才轰然跪了下来,鲜血从口中争先恐后地爬了出来。
    贺九卿张了张嘴,可是半个字都没有发出来。他伸手去捂魂千的伤口,试图帮他把四下溢散的灵力堵住。可是没有用的,魂千的丹田都被震碎了。
    “小九,你别哭,我……我活不成了。表哥有几句话想同你说,其实,不用神器也能复活师风语,是我又骗了你。”魂千声音又低又沉,目光温柔且伤感,“我父亲,是我父亲把师风语的元神碎片藏了起来,原是要挟师忘昔的筹码。不过,你放心,被我偷来了。”
    他悄悄地将一个小琉璃瓶子塞到了贺九卿手里,缓了缓气,才又道:“小九,是表哥没有照顾好你,原本我是想对你好一点的,可是表哥也是身不由己。姑母在世前,很希望你长大之后,能成为一位如玉般的君子。但是我想,当君子多累啊,最好不过诗酒风流,花间纵横,逍遥自在。”
    魂千摸了摸贺九卿的脸,忽而又笑:“所以,表哥擅自主张给你取了个字,可是又怕你不喜欢,花间,花间,你又喜欢花,这个挺配你的。”
    贺九卿摇了摇头,想要告诉魂千,不要再说话了。越说生命流逝得越快。
    魂千满脸鲜血,他勾着贺九卿的脖颈,两人额头贴在一起,周身散发着光芒。
    “我会把声音还有最后一点灵力送给你,算是表哥提前恭喜你弱冠了。你一定要答应表哥,最起码也得活到弱冠。我父亲年纪大了,脾气又差劲,陈年旧疾一大堆,肯定活不了几年了。等他死了,魔族就送给你了。你好好当你的一方霸主,莫要再辜负……辜负年华了。”
    莫要再辜负年华了。
    这是魂千送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抬起的手终是重重地砸在地上,今生今世再也不会响起。
    贺九卿张了张嘴,仰天长啸一声,发出近乎是野兽般的嘶吼。他在同一天,辜负了一个,救活了一个,同时还失去了另外一个。
    魂千的身体很快就碎成了千万片,连半点灰尘都没曾留下。原地就躺着一把落华剑,遍地都是鲜血,像是铺了一层红毯。
    贺九卿攥着剑,一点点地从地上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望着周围所有的人。
    楚卫道:“死有余辜!”
    师忘昔道:“跟我回千纵山,我要查明你的身份!”
    梦桓则是冷眼剜过来,露出一抹痛快的笑容。
    沐霜面色难看,可终究撇过脸去,没说什么。
    其余人则是肆意谩骂讥讽。
    “我不会和你回千纵山的,因为你不配。”
    这决计不是贺九卿的声音,如同一位百岁老人,声音嘶哑难听,他说完这句,缓缓抚摸落华剑。最后,才扣开剑鞘,一点点地把落华抽了出来,带着必死的决心,嘴里喃喃自语道:“师尊,我已知错,求师尊再护我最后一次。我知落华剑和青玄剑本是一体,落华乃我之物,青玄又认你为主。你我本是道侣,夫妻一体,同心一意。原谅我现在才懂。今日不求九死一生,但求青玄剑为我所用,助我重夺神器,逆天改命!”
    话音刚落,就听落华剑发出嗡嗡嗡的声响,大地都跟着颤动着,在场所有人皆是大吃一惊,楚卫手中的青玄剑如同受到了感应,也颤个不停,最后破空而出,径直落入了贺九卿的手中。
    更让场上所有人惊奇的是,贺九卿一把便将青玄剑抽了出来,通身流窜着灵力,瞬间照亮了整个秘境,光芒映射在他的眼中显得尤其明亮,隐隐露出疯狂的杀意。
    这一变故直接让远在华南的华笙受到了感应。他被楚卫带回了华南,关入了一处殿宇,周围阵法密布,一时半会根本走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