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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孤怼了国公就跑

    大殿内灯火通明,空旷寂寥。太子身形挺拔,犹如青柏。
    “我想领兵。”他说。
    兵权这种事,皇子通常不会主动去碰。一来这犹如试探到君王胡须。二来战场无情,谁知道你在战场上是否会有意外。再说,就离宫这段时日,足以掀起滔天大浪,万一宫里出了事,人在外面赶回来都来不及。但弊端再多,到底是个致命吸引力的。
    兵权啊——
    往小了说,那是功勋,是民心。往大了说,他日一朝立权,手下将领便是能踏进这平都皇位的保障。谁不想有。元麟渊当年虽持圣旨,但光有圣旨有什么用?他能畅通无阻一路铁骑进皇城,不就是因为他身后那支铁骑军和多年军心所向吗?
    元霄不提则已,一提便如此胆大,当真初生牛犊不怕虎。
    元帝没有想到太子这脑子不通就罢了,一通还能直接上个天。他眯起眼道:“问朕要兵,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知道啊。”太子回答得十分利落,“帮你打架嘛。”
    可元霄这么说,却也不是异想天开随口胡来,他也是考虑过的。
    “大乾不缺谋士。温国公兵不见血,谢清玉博学多才,老臣相玉郎称号至今被未后人所越。就是叔公的儿子——我的叔叔们,也个个精于算计像极了老狐狸。”
    元帝皱眉道:“你在骂朕?”
    “嗯。”太子痛快承认了,在元帝发火前抢着又道,“叔公先别生气,我话未说完。”
    不错,大乾不缺文官,但缺武将。贺明楼虽为战神,毕竟年岁渐长,这些年朝代更迭过快,种种缘由,元帝没有培养出新的将领。皇帝自己就是个能打胜仗的人,但是既然作了皇帝,又怎么能亲身上战场?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儿子们,老子去死了,你们随意。
    而平都将军如武德,贺明楼所培养的手下如白征,均擅长以力量取胜。
    “若是国有战事,派他们往前线,定然是一方大将。但若是走突袭的路子,武德将军过于刚直,白征将军过于沉稳——他听习惯了贺叔的指挥。”
    元帝惊讶地看着元霄,此子不过十七,尚未上过战场,也没习得兵书,竟然分析地头头是道。从前只当他是个土包子,乡下来的山大王,竟然还看错了?
    “要打南姜也要带兵——”话头终于点到了题,元霄道,“我觉得我合适。”
    打南姜——
    原来如此。看来元霄在书房时听到了温仪与他的谈话,这么说来,元霄存这份心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南姜之事不可急,但也不能缓,温仪一直在暗中着手,想必太子先等不了。
    元帝若有所思道:“你是为了温仪?”
    “是,也不是。”元霄很果断地承认了。
    温仪比他年长,又擅布局,其实要论帮忙,元霄只能帮倒忙,所以不存在帮与不帮,但从心底里来说,他总归是希望能替温仪分忧解劳的。不过,有些事他确实也需要去做。不带兵打仗,难道要和谢清玉学读书写字吗?还不如让他去劈柴。
    元霄见元帝没有一口回绝,心知此事有戏,不着痕迹推荐自己。
    “我自小在凉州长大,那里地势繁杂,和北地相似。贺叔如何练兵,也瞧见过。况且温国公若在后方布局,我与他配合,那一定是最适合的。”
    夫妻同心也好,上阵父子兵也罢,毕竟是深入交流过的嘛。
    哼,说到最后还是因为温仪,元帝冷冷看他一眼,当他不知道呢,朝中无人,就怕温仪亲身上阵,便想先他一步把活儿给揽下来。“你若不怕苦不怕累,朕当然无异议。只是你肯去,朕还担心你能不能胜任。此事本该是机密,不该由除朕和温仪外的第三个人听见,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就将嘴闭闭牢。”
    元霄应道:“霄儿明白。”
    元帝嗯了一声:“你年纪尚小,缺乏经验,不能单独前往。朕会和温仪好好商量。但是在此之前——”他略一沉吟,“倒也好。看来凉州你是必须得去,替朕给贺明楼带一道秘令,只得他一人知晓。”
    夜色深重,人早已散光,元帝二人踏出殿门,候在外头的李德煊便低头弯腰过来替皇帝打灯。元霄站在后头看着皇帝,忽然发觉他们在这宫中也很相似——或许每个人在宫里都是一样的,永远只有自己一个人,孤独而寂寞。他突然想念温仪,想念温府,那里比这里要暖和一些,夜色如水,劈头盖脸浇下来,也不会冷。
    “叔公。”元霄叫住皇帝。
    元帝侧过头:“还有什么要说的?”天天的话这么多。
    便听太子道:“我能叫你一声爹吗?”
    李德煊:“……”他盯着那微微跳动的灯火,假装自己不在这里。
    元帝有些惊讶。他一哂笑:“你叫朕爹的次数还嫌少么?”说罢转身就走,走得又急又快,就像是毫不留情的一样。只远远扔了一句自言自语,“找你的温仪去,谁是你爹。”
    “……”
    元霄瘪瘪嘴,元帝比他亲爹还小呢,他就是眼馋,叫他一声爹怎么了。
    “他说叫我去凉州,那我便去。临别之际,叫他一声也不行,他可真小气。”
    元霄絮絮和温仪抱怨皇帝的不近人情。
    “叫他爹不好吗?还叫年轻了呢。”
    温仪听得直笑,唔唔唔想到昨夜皇帝那张不知道该发怒还是偃旗息鼓的脸,他就乐得停不下来。看元帝吃瘪永远是温仪的乐趣。他一边假意劝阻说:“他辈份比你爹大,你叫他爹,岂非就是在骂陛下是景帝的儿子。他当然不高兴。”一边心中暗想,叫的好,让他又叫你跪又让你吃板子,现世报来了吧?